屋子的門被重新打開,曹娘子領著斜挎木藥箱的大夫走進了,珠簾被掀得清躍動聽。
“季大夫,裡頭坐的就是我們春魁樓新來的花魁,這生意清寂了這麼久,也該打翻身仗了。”
“曹娘子怎麼偏對這春魁樓的生意上心?”季大夫不解著,又發現言語僭越,連忙換了話題“帶我去瞧瞧吧。”
“這邊走。”
曹娘子領著季大夫繞開屏風進來。
屋內燃了淡淡檀香,霧薄燈一身紅袍坐在圈椅上,玄色雲紋的腰帶束著腰身,外袍上繡著鎏金的鳳尾竹,正翹著二郎腿散漫地看他們。
曹娘子視線與他彙聚,眼底閃著亮光。
少年靠著椅背,手肘撐在扶手上,修長若玉的手指輕輕點在太陽穴側,另一隻手捏著青花瓷茶杯,嫋嫋的熱煙升騰上來,模糊掉他五官的輪廓。
那雙桃花眼沉靜如星,又凝著令人膽寒的鋒凜銳利,是驚人到妖異的美。
見他換了衣物,曹娘子以為他終於開竅“瞧瞧這樣貌”
她話音戛然而止。
總覺得霧薄燈過分危險,坐著的仿佛不是普通椅子,而是由森森白骨堆積起來的王座。
而他皂靴下正踩著血骷髏,此刻玩味的看著她笑。
曹娘子咽了咽口水,後腰處忽地被尖銳物抵住,冰冷的,賽過冰雪淩霜的寒氣。
霧薄燈眼尾淡淡的嘲弄擦過她的麵容“繼續啊,怎麼不說了?”
“曹、曹娘子,你你身後”季大夫噤若寒蟬,瞪大濁黃的眼。
那是一柄魔刀,通體玄黑,劍柄處卻纏繞著紅色的荼蘼花,盛放在末路的美,駭人而奪目。
源源不斷的魔氣從少年逶迤的袍角處溢出來,他腳下是無儘黑暗,背後負著照進屋內的萬丈光芒。
曹娘子不敢再動,她梗著脖子“你、你不是中毒了嗎?”
中毒?
霧薄燈捏著茶蓋,一下下刮著杯沿“雕蟲小技,也就騙騙你這種沒腦子的。”
他微微垂眸,眼簾下顯而易見的小片陰影,茶蓋和茶盞摩擦的聲音沙啞低沉,像細細的磨刀聲。
“你是魔族人?”曹娘子登時怒上心頭“那姑娘根本不是你妹妹,想不到老娘有一天會在陰溝裡翻船,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什麼哥哥、妹妹,中毒的,都是假的。
他們就是想要魔晶。
霧薄燈抬眸,若有深意地盯著她“我倒是想跟她一夥。”
曹娘子反唇相譏“那姑娘賣你賣得乾脆,眼睛裡可沒有一點不舍。”
“哦。”霧薄燈“我樂意。”
他騙了微生泠。
她不會生氣吧?
想到這霧薄燈有些煩躁,按微生泠的性子,她拿了魔晶現在應該在不厄城逍遙快活。
應該早就將他拋諸腦後了。
看來苦肉計也不是很有用。
霧薄燈將茶盞碎在腳畔,他倏然起身,魔焰在他手心燃燒,薄唇一牽,淡哂道“抬頭,直視我。”
這是命令。
曹娘子知道她抬頭就死定了。
身體卻如提線木偶般,僵硬地做出動作,曹娘子對上少年那雙暗紫如星夜的眸子,裡麵奪人心魄,斂儘世間好顏色。
漸漸地,曹娘子眼神空洞,越來越沉寂越來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