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線足以讓霧薄燈靈魂戰栗,他脊背僵硬地挺直,遲遲沒有回頭,雪山的風很大,將微生泠烏黑的發絲率先吹到眼前,然後再是白皙的臉龐,笑盈盈的眼睛,彎彎的眉毛。
乾淨明澈,好比天池的水。
她現在很開心。
霧薄燈捏著那塊染血的衣角,悄無聲息將冰麵上的血跡踩住“你怎麼來了?”
微生泠背著手湊上去,看著他眸子裡屬於她的影子,勾唇道“原來不是小啞巴呀。”
“聲音還挺好聽的。”
風雪飄得極慢,像在虛天淵裡一樣。
但那時的霧薄燈害怕被仇恨,不像現在,看見微生泠後前路坦蕩明了起來。
她很勇敢。
特彆勇敢。
微生泠撿起地上的魚竿,拂了眼上麵直直的魚鉤,另一隻手拍了拍霧薄燈的肩,語調輕柔道“我從九嶷山趕過來,好累的,你是不是該儘地主之誼。”
“比如說,收留我之類的。”
“不然我就隻能去雪地裡和冬眠的蛇擠一擠咯。”
霧薄燈將那件氅衣披在她身上,將係繩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視線寸寸親吻過她的眉眼。
這才轉身頓下,語氣帶著無奈“上來。”
“雪天路滑,我背你過去。”
微生泠拿著魚竿,反應過來他在用行動回應她先前的話,輕輕地跳上他的肩,單手環著少年的脖頸,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間。
她將臉貼在霧薄燈肩上,去看他高挺的鼻梁,卷翹的長睫,帶了點血的唇
整個人被他身上的雪清氣包裹,像是要融為一體。
厚厚的雪麵上落下兩行腳印,陽光刺破厚厚的雲層照下來,鋪在他們的前路,冰湖也開始融化。
霧薄燈刻意走得很慢,怕是大夢一場,他顛了顛背上的人“怎麼不說話?”
“噓——”微生泠趴在他耳邊輕聲“我在玩角色扮演。”
霧薄燈眉頭鬆開“什麼角色扮演?”
“我在演小啞巴。”微生泠摸著他的下巴,用唇瓣去蹭他的耳朵,故意狐疑的問“你熟悉嗎?應該很熟悉吧。”
“嗯。”霧薄燈癢得脊背酥軟“熟悉。”
山坳的小木屋坐落在陽光下,靜悄悄地等他們回去。
微生泠將手裡的魚竿扔出去,狠狠插入雪地裡“霧薄燈,魚竿我替你扔了,以後彆釣魚了。”
“好。”少年背著她路過那根魚竿,看都沒看一眼。
微生泠“你不問問為什麼嗎?”
霧薄燈順著她“為什麼?”
微生泠親了他的側臉,眸光從未有過的溫柔“因為已經有我這條大魚自願上鉤了。”
這次霧薄燈沒再說話,他心頭重複著這句話,背著微生泠仿佛走過這輩子最長、最浪漫的路。
在虛天淵裡,她知道了前塵,或許也看見過他的臉。
就像霧薄燈在夢裡,看見她出現在天禪村,替他撐傘,給他肯定,賜他長生,相信他沒錯那樣。
這場前世今生的宿命,終於有了第二個主人公的知曉。
從此雲開霧散,天光大亮。
推開小木屋的門,燃燒的炭火暖得人四肢百骸暖洋洋地,有風吹過,吹落青鬆枝頭的簇簇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