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把天都染紅了。一片片形狀各異的火燒雲。煞是好看，可二嬸愁眉苦臉的坐在門前，卻無心欣賞這美景。他在等二叔做工回來。
6點多，大門外響起了自行車的聲音，接著是開門聲。二叔進門放好自行車，走到二嬸跟前問道“怎麼樣？老四今天好點沒？”
二嬸搖搖頭“二哥，你先去吃飯吧，一會咱再說。”
二叔家因為有三個女兒在外麵打工，他家的條件自然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
桌子上擺了兩菜一湯，一盆爆炒五花肉，一份綠油油的空心菜，還有一份雞蛋湯，是專門給四姐補身子做的。
二叔家夭折的兩個小孩是老大和老二。現在三姐，四姐，五姐都在外打工，老六也是女孩，就老七一個男孩子，全家人都把他當成寶貝一樣。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把他縱的嬌生慣養的。
飯桌上五個人都在默默地吃飯，誰也沒說話。彆人家一個禮拜能吃一次肉就很不錯了，二叔家是三天吃一次肉。
四姐吃得最慢，老七狼吞虎咽的，一盤肉沒幾下就被老七掃了個清光。他覺得還不夠，乾脆把剩下的半碗飯直接扣進了隻剩點豬油的盤子裡，豬油拌飯，吃了個底朝天，這才滿意的擦了擦嘴巴，“我吃飽了玩去咯！”說完這句，也不管有沒有人答應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二叔二嬸搖了搖頭，對於這個任性的兒子，他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誰叫他是家裡的獨苗啊！
五姐收拾好碗筷，二叔二嬸回到房間，關好門，二叔問“老四今天怎麼回事？”
二嬸回答“老四今天暈倒了，已經請大爹來看過了，說是身體太虛才會那樣。”
“我是問的這個嗎？我問的是她的肚子怎麽辦！”二叔火氣也大了起來。他怕外麵的老五聽見，儘量壓低了音量。
“六婆說打掉，可大爹說身子虛，要養。”
“那個男人呢？”
“那男人三個月前就回老家了，看樣子應該是不會來接四姐了再說了，就算他能來，四川成都那麼遠，以後四姐要是在那受欺負了怎麼辦？你願意她嫁那麼遠嗎？”
二叔沒說話，握手成挙，狠狠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手背上立馬見紅了，三嬸趕緊拿來紙巾捂住，不讓鮮血流出來。
二嬸繼續道“現在大爹說身子弱，不能打胎，怕是會影響到以後生育。”
“那現在是不能打胎了？！”二叔的聲音帶著憤怒。他轉身走到四姐房裡，看到怒氣衝衝的爸爸，二姐害怕了。
“老四，幾個小孩中平時最乖巧懂事的就是你。可你現在……未婚先孕，這要是傳得出去啊，以後我們還怎麼做人呢？”二叔雖然儘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壓不住他的怒火。
二叔走到四姐跟前，揚起手掌，隨著一聲清脆的“啪！”聲，一巴掌重重的落在了四姐兒的臉上。接著舉起手眼看又一巴掌要落下，二嬸急忙拉住二叔的手說“二哥，你先彆氣，咱……再商量？”
“商量？！還商量個啥！沒得商量！必須做了！”二叔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二嬸知道二叔發起脾氣來，誰都勸不了。
四姐兒被扇的臉又紅又腫，火辣辣的疼著，眼淚直流，在旁嗚嗚的哭著。
“明天你帶她去衛生院做了！”二叔用不容反駁的語氣道。
二嬸聽這話，腦袋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轟！”的一下，整個人呆住了！“什麼？帶去衛生院做了？！”
“‘對！就是叫你帶她去衛生院做了！”二叔聲音又大了起來。
“我不去！”這時，四姐兒小聲的說道。
“你去得去，不去也得去！由不得你！”二叔火爆的說道。
“爸！我就不去！”四姐聲音也稍稍大了點。
二叔過去又是一巴掌落下，“無論如何你都得去！要不你就彆叫我爸！”四姐手捂著被打的臉，哭的更厲害了，卻沒再說話。
“帶帶去哪個衛生院？”二嬸小心翼翼的小聲問，生怕說錯了二叔又發火。
“哪個衛生院還用問我嗎？！”二叔轉過身來，氣得用手顫抖地指著二嬸。
“二哥，我們不能去鎮上的那家衛生院”
“怎麼就不能去鎮上的那家衛生院了？你說！怎麼不能去那家了？！”二嬸話還沒說完呢，二叔那暴脾氣又來了。
“二哥，那裡都是熟人，不好吧？”
“熟人就熟人，熟人好辦事。”二叔還沒反應過來。
“二哥，咱四姐還沒嫁人呢，這種事情”後麵的話二嬸沒再說，這下，二叔再傻也懂了。這下，輪到二叔說不出話了。
是啊，四姐兒現在還是待字閨中，要是被大夥知道她去打胎，那四姐兒在村裡還抬的起頭嗎？光是村裡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給淹沒了！她以後還怎麼做人啊？
二叔的腦子在飛速運轉著，鎮上就這麼一個衛生院，不去那裡那還能去哪裡啊？去鄰那個鎮吧，相隔有四五十公裡吧，那時的交通工具隻有二八杠的自行車，如果是要拉貨物的話，隻能用木頭車。
像四姐兒這種情況，去的時候倒是可以坐自行車後駕，但是回來的時候呢，還能不能坐的住後座，就難說了。
二叔思前想後，也沒能想出個辦法來。
“要不，我去找大奶奶看看？”
二嬸說的大奶奶也就是村醫大爹的妻子。大爹的妻子名字叫瓊秀，是婦科的一把好手。在接生這方麵更是沒得說的。她認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唯一的缺點就是慢。
大奶奶不管做什麼，她的動作就像慢鏡頭一般，任憑你怎麼催她都快不了，你催她，她一急，反而更慢了。
有些人去請她來接生，她走路慢的呀，比蝸牛就快那麼一點點，來人實在看不下去她走這麼慢了，乾脆背著她跑。
所以村裡麵的人不管做什麼，隻要那個人慢了點，人家都會說他你呀，大奶奶都比你快！
二嬸找到大奶奶，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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