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從來沒有什麼絕對的正確,但是現在,我說抗爭就是絕對正確的,我願意為這個答案承擔一切代價,倘若有誰想要反駁我,那麼就儘管來吧。”
於那刀山之上,一雙銀白色的羽翼在男子的背後張開,它純潔無瑕,煥然一新。
靜謐的死寂之中,一股風暴掀起,將男子那頭白發吹亂,也將這片大地上無數永恒徘徊不得安寧的亡魂喚醒。
“既然虛無讓他們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麼便由我,來賦予他們抗爭的價值。”
無數的亡魂從陰影之中走出,從泥土之下爬起,在那抹銀色光芒的照耀下,向著這裡聚集。
“他們已經死了,景昭!”
看著劍山之上被風暴繚繞的男子,芽衣大聲的說出了那她於陰影之中的幡然醒悟。
“抗爭是生者的彆無選擇,絕不是死者的死不瞑目,我們早已踏入了祂的陰影,再一次又一次的抗爭中,在對希望的憧憬中,忘記過去,忘記身處何方,直到最後忘記自己,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拯救的可能。”
撕裂一切的風暴已然成型,無數的風刃如同一柄柄沉重的鍛錘,一遍又一遍捶打著那七萬零四十五柄浸染著漆黑與血色的長刀。
“所謂的抗爭,就是在一切一切的不可能中,拚儘一切去將那個不字撞碎,親手創造出那一線可能。”
在那銀色的翅膀之下,一對柔軟的像是真正由銀白色的羽毛所組成的翅膀張開。
在那不屈的堅不可摧之後,抗爭的堅韌不拔鑄就。
它雖然柔軟似毛,卻有若千鈞之重。
“倘若生命生來就輕如鴻毛,那麼就由抗爭,來賦予其超越群星的重量。”
四翼的銀白張開,怒號的風暴像是化作了實質。
在這風暴的捶打之下,七萬零四十五柄刀被鑄造成獨一的刀。
“死亡不是抗爭的終點,認輸才是,若是這生命無法承受之重讓你們寸步難行,那麼便由我來背負一切,以彰顯於諸神。”
猙獰的鬼影在竄動,發出一聲聲尖銳刺耳的高呼。
看著這些已經逝去卻無法得到安息的同胞,芽衣抬起頭,拔刀對那身負四翼如同天使的男人質問道“難道變成這副樣子,就是他們的本意嗎?”
“因為生命,從來如此。”
景昭低下頭,俯視著對自己拔刀相向的女子,風暴吹亂了她那柔順的紫發,可那對鬼角,卻在風暴之中屹立不倒。
“可是從來如此,便是對麼?”
“所以,你是要反駁我嗎?”景昭眯起眼睛,打量著這位昔日的友人。
芽衣沒有說話,但是她的腳步,卻在那呼嘯的風暴中堅定的向前。
刺眼的刀光乍現,隨後消逝於那同風暴搏鬥的暮雨之中。
刀鋒相擊的對麵,女子的眼神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決絕,在這黑暗之中,顯現出一抹靚麗的紅。
……
故事的最後,被陰影溺死的世界中,少女流下血淚,以己身鑄刀,向著在永劫輪回中痛苦掙紮的兩個世界揮下了那解脫了斷的一刀,出雲國的種種過往與將來就此消失在空無的彼岸之中。
他再一次失敗了,再一次親眼見證一個向往希望的世界在神明的餘暉下覆滅。
祂從未在意過,於自己的身邊所發生的一切。
她葬送了自己的過去,在這蕭索的雨水之中,看著順著灰白色發絲淌下的血滴,輕聲地呢喃著“願為逝者哀哭,泣下如雨,充盈渡川。”
直到最後,在向著那無儘虛無沉淪的時候,他和她也從未認可對方的觀點。
“你……要走了嗎?”
身後,女子收刀入鞘,再次恢複成昔日的紫發模樣,但是那曾經柔軟的溫婉,卻再也消失不見。
“嗯,一個世界覆滅了,我沒能拯救它,但是我的道路還未結束,我不會在這裡認輸。”景昭點了點頭,身後的兩對翅膀輕輕扇動。
“你也要啟程了嗎?芽衣?”
看著身上被一層朦朧的陰影遮蓋的少女,景昭知道,從現在開始,她也是孑然一身的人了。
“嗯,也許在星海中的某處,我們會再度相逢。”
芽衣點點頭,看著身前那輪永恒沉默的大日。
“那我就送你一縷長風吧,倘若有一天,你行至力竭的時候,希望祂能夠托起你的身體,讓你得以片刻歇息。”
此刻,惟願乘長風起舞,為之高歌九天,與之——同渡重塹。
迷蒙的霧雨中,一縷清風攜著水珠,卷起深紫的長發,撐著紅色的紙傘,她告彆了他,在這縷清風的相送下啟程,再度行於——流逝的岸。
……………………
生命是一場旅途,他終將走向死亡,或快或慢,或突兀就像飛來橫禍,或煌煌有如死兆懸天,不管怎樣,遭致毀滅,歸於虛無是他唯一的結局,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在這場旅途之中,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或是看得見,或是看不見的劫難與壓迫,生命會為了存續而與這些壓迫不斷的抗爭,直至最後一刻,他也許會倒在某一重壓迫下,也許會拚儘全力的奮起越過這重劫難,而後倒在下一重劫難麵前。
生命會在這樣一重重的劫難中呐喊著,絕望的,走向他注定的死亡。
也許你也會這樣認為這是徒勞的,這沒有意義,生命如此輕賤,既然一開始就注定死亡,那他為了存續所執著的抗爭,不就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正是有了這些抗爭,生命才能真正的認識到,他正在踏上旅途,他在生與死的天定之間,走出了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從此之後,哪怕是死亡突然而至,他也可以笑著回憶,無比肯定的說出——生命的意義。
生命因背負而擁有質量,在死生天定之間,他會通過抗爭,自己賦予自己——存在的意義。
————若乾年之後,在祂的邀請下,祂在善見天留下了自己一生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