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點，選誰？這是買家的自由，難不成這是知府後院啊！什麼都想爭個輸贏。”
小夥子怒喝道，其實他對這幾個婆子厭煩至極，每天挑三揀四，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竟敢對買主大喊大叫。
“這婆子剛來沒幾天，還沒調教好，客官千萬彆和她一般計較。”小夥瞧了眼麵色陰沉的陳家旺，急忙賠禮道歉。
“我說的有錯嗎？她一個鄉野村婦，廚藝哪能比得上我，我可是連魚翅燕窩都能煲得鮮美可口。”婆子顯然還沒有認清自己的地位，滿臉不屑地嘟囔著。
“在不閉嘴，今晚連窩窩頭都沒得吃了。”小夥子沒想到婆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惡狠狠地瞪著她威脅道。
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家旺見婆子竟然如此想跟自己回去，緩緩說道：“既然你這麼想去，那我成全你便是，不過，以後這洗豬下水的活就交給你了。”
“啊！”婆子驚得高呼道：“那又臟又臭的活，我才不願意乾呢！我這雙手可是專門伺候老爺夫人的。”
婆子那滿臉厭惡的樣子，讓在場眾人瞠目結舌，他們萬萬沒想到，都到了如此地步，婆子還幻想著去大戶人家，過那種酒足飯飽，還能撈點油水的日子，簡直是異想天開。
“忘了告訴你們，我家是做鹵肉生意的，每天都要和豬下水打交道，你們倆還願意跟我走嗎？”陳家旺看著一臉嘲諷的婆子，然後將目光投向那兩個婦人。
“東家，我們什麼苦活累活都能乾，隻要您能賞口飯吃就行。”兩個婦人都是被丈夫賣掉的，如今早已萬念俱灰的她們，隻想找個好人家，安穩地度過餘生。
陳家旺瞄了一眼說話的婆子，冷言道：“瞧見沒？這便是我不選你們的緣由。”
一個被發賣的婆子，竟敢與買家論短長，若是買回去，豈非是引狼入室。
“哼！搞得好像誰稀罕去似的。”婆子低聲嘟囔了一句，然而，話音未落，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
婆子看了眼動手之人，滿臉的不服，她活了大半輩子，即使為人奴仆，也從未如此丟人過，不由心生怒火：“你憑啥打我？”
小夥子這回是真的動怒了，他入行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碰到如此不服管教之人。
好在去後院時，管事就交代過他，如果劉婆子再滋事，就狠狠地教訓她一頓，讓她長長記性，否則他也不敢輕易動手，即便她們是有罪的奴仆，自己也無權這麼做。
“劉婆子，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下，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不服也得給我忍著，把管事惹急了，小心把你送去煙花之地倒夜香。”
即便劉婆子心中萬般不服，聽到要被送去倒夜香，也立刻安靜了下來。
沒了她攪局，陳家旺很快就挑中了兩個年輕力壯的夥計。
兩人一個十六，一個十八，雖然相貌平平，但身材魁梧，即使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也能讓人望而生畏。
“你們當中可有讀書人？鋪子裡還缺個賬房先生。”陳家旺再次看向人群，詢問道。
如今夥計已經找到了，婆子也隻差一個，就差最為關鍵的賬房先生兼掌櫃了，畢竟自己還有其他事務要處理，不可能時刻守在鋪子裡。
所以，找一個人品和其他方麵都不錯的賬房先生，才是當務之急。
對於普通百姓而言，讀書如同吞金，更重要的是，十年寒窗苦讀，最終也未必會中。
若是能夠金榜題名自然再好不過，即便無法考取舉人功名，回到鄉間開一間私塾，教授子弟們讀書寫字，也不至於讓那些投入的銀錢白白浪費掉。
然而，如果傾儘全家之力量去供養一個人讀書求學，最終卻未能榜上有名，那可真是大虧特虧啊！正因為如此，世間讀書人數量才會這般稀少。
陳家旺的話語剛剛落下，隻見人群之中走出三個人來。其中年紀稍長一些的那位男子看上去大約有三十來歲，而另外兩個人則分彆是二十歲上下和十五六歲的模樣。
“陳家旺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視了一番，輕聲發問道：“你們之前可有做過賬房？”
兩個小夥連連搖頭，唯有那個中年男子既不搖頭，也不點頭，這讓陳家旺心生疑惑，不知其中緣由，且見他那副模樣，似乎對這事毫無興趣。
即便男子點頭應下，陳家旺也得深思熟慮一番，畢竟打理鋪子並非易事，必須得找個合自己眼緣的。
最終，陳家旺選定了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夥子，他擔心年輕人心性不穩，就沒有選那個年齡較小的。
再加上觀察三人的穿著打扮，那兩人之前的家境應當不錯，可至於為何會淪落為官牙，就無從知曉了。
他覺得那樣的人不屑去鋪子裡做賬房，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文人都是有風骨的嘛！
而被選中的那個小夥子，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順著眼角滑落。
能進入官牙的人，要麼是走投無路賣身抵債，要麼是受主家牽連的罪奴，誰的背後沒有一段辛酸血淚史呢？對此，陳家旺沒有絲毫動容，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陳家旺看著眼前站成幾排的人，心裡暗自琢磨著：賬房已經有人選了，現在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燒火婆子還沒有定下來了。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最終，最後一排，那個麵容溫和、看上去頗為和善的婦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婦人與其他候選人相比，並沒有什麼特彆之處，但她那平靜而溫和的神情，卻深深吸引了陳家旺。
在後廚做事，最缺的就是這種性格沉穩的人，便伸手指了指大嬸的方向問道“大嬸，你是否擅長廚房裡的活計？”
大嬸起初以為陳家旺在呼喚她身旁的人，直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她才如夢初醒，意識到原來陳家旺叫的是自己。
大嬸連忙回答道：“回東家，老奴自信自己的廚藝還是相當拿得出手的。”
陳家旺聽聞此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緊接著便是滿滿的疑惑，他追問道：“那你剛才為何沒有主動站出來呢？”
大嬸微微歎了口氣，輕聲說道：“東家，實不相瞞，老奴還有個相互為命的閨女。之所以沒有站出來，是因為您隻打算買負責燒火做飯的婆子。而我若是應下這份差事，便不得不與我那可憐的女兒分隔兩地......”
大嬸語氣堅定，但又不失禮數地向陳家旺解釋著其中的原委。
這位買家給她的印象很好，隻是不知，他是否會發發善心，連帶著將自己女兒也一同買下。
想到此處，大嬸心中不由多了一絲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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