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娘，我得趕緊回去交差，咱這就稱紅果吧！”夥計歸還茶杯給王氏後，和顏悅色地說道。
“好好好，馬上稱，馬上稱。”田大福頻頻點頭，喜笑顏開。
今日收到的紅果，比前兩日少了許多。畢竟是野生之物，數量稀少也在情理之中，但夫妻倆還是有些失落。
不過，他們動作麻利地在雜物間稱出了五百斤紅果，幫忙抬上馬車。
夥計原本想在院子裡結賬，卻被田大福叫進了房間：“小夥子，你有所不知，鄉下有句話叫‘財不外露’。要是被村民看到，難免不會起彆的心思。”
王氏對田大福這次的表現甚是滿意，比起他剛才那副結結巴巴的樣子，順眼多了。
“大伯，是我欠考慮了，實在抱歉。”小夥子如夢初醒，尷尬地撓撓頭。
田大福連忙搖頭笑道：“無妨，畢竟你年紀尚小，經曆的事情太少。”
夥計自幼父母雙亡，疼愛他的祖父祖母也在他七歲時相繼離世。孤苦伶仃的他隻能流落街頭，以乞討為生。
還是在一個寒冬，於掌櫃偶然在路邊發現了凍得瑟瑟發抖的他。心生惻隱，問他是否願意隨自己回家。雖然不能每餐山珍海味，但飽腹保暖還是不成問題。就這樣，八歲的夥計跟隨於掌櫃回到鋪子，此後再未離開。
雖然他如今已經十七歲，卻從未見識過外麵的世界。每日在鋪子裡迎來送往，的確不懂“人心叵測”的道理。
夥計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遞給了田大福。
之前還嘲笑田大福的王氏，此時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二兩白銀，眨都不眨一下。
夥計付完銀子，就疾步朝大門口走去，隻因掌櫃說，讓他快去快回。
見他要離開，人群這才如鳥獸散。
直到馬車徹底消失在巷子儘頭，大家還在感歎，高頭大馬跑得比風還快，若是日後飛黃騰達了，一定要買上一匹。
“有那銀子，還不如拿來修修你那破屋頂，免得外麵下大雨，屋裡下小雨。”其中一個村民瞅了眼村中出了名的懶漢，搖頭歎息道。
“我爹都沒說什麼呢！你怎麼比他管得還寬啊！”懶漢瞪大了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服氣，嘴裡還嘟囔著，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簡直無藥可救。”剛剛說話的那個村民，無奈地搖了搖頭，丟下這句話後，便擠出人群回家去了。
他的眼神裡透露出一絲失望和憤怒，似乎對懶漢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留下懶漢一個人在風中淩亂，他嘴裡小聲嘟囔著：“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聲音中帶著些許埋怨。然而，他的內心卻並沒有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隨後，懶漢緊緊攥著賣紅果得來的三十個銅板，興高采烈地往村外走去。
他的腳步顯得有些輕快，仿佛這三十個銅板能讓他忘記一切煩惱。不用猜大家都知道，他肯定又要去鎮上打酒喝了。
村民們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由地搖了搖頭。他們紛紛議論著，為懶漢的婆娘和幾個孩子感到惋惜和同情。
“他的婆娘和孩子們咋如此倒黴啊，竟然攤上這樣一個不負責任又敗家的男人。”一位村民歎息道，話語中充滿了對懶漢的不滿和對他家人的憐憫。
大家都希望懶漢能夠早日醒悟，承擔起家庭的責任，為自己的家人創造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然而，他們也知道，這或許隻是一種奢望。
有兩個村民看到送走夥計打算轉身回院的田大福，非讓他坐下聊會。
“沒想到你家寶兒這麼爭氣，都和如意齋做起生意了，你們夫婦就等著享福吧！”隔壁李大爺滿臉羨慕地說道。
“就是掙點血汗錢，哪有您說的那麼誇張。”田大福嘴上說著謙遜的話，心裡卻樂開了花：可不是嘛，也不看看是誰的兒子，以前你們大家都瞧不起，如今可得讓你們刮目相看。
“大福你就彆謙虛了，如今你家寶兒也算村裡的能人了，早知道他這麼有出息，咱兩家定個娃娃親就好了。”另一個過來賣紅果的村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大福彆聊了，過來幫我把紅果收進雜物間。”王氏擔心田大福經不住村民的吹捧，一不小心說漏了賣家，趕緊找了個借口，打算把他叫過來。
“好嘞！來了。”田大福應了一聲。隨後看了眼兩個村民，“不跟你們聊了，婆娘叫我乾活了。”
“嗯！你去忙吧！我們也該回去了，老婆子還等著我給她數銅板呢！”李大爺點點頭，轉身朝家裡走去。
過來賣紅果的村民們，他們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腿腳不太靈便，走路有些蹣跚。
或是因為孩子們不放心他們跟著一起上山，擔心他們的身體吃不消，所以他們隻能留在家裡。
這些村民們雖然身體不再健壯，但他們的內心充滿了對兒女的關愛。在家無事可做的他們，總想著為兒女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於是，他們不辭辛勞來來回回多少趟，用自己那不再年輕的脊背，將昨日采摘的紅果一點點背到田家。
此時看到大家漸漸散去，也揣著賣紅果的銀兩，步履蹣跚的離開了。
知道能賺錢與真正把白花花的銀子握到手，那感覺可是大不相同的，此時院中隻剩下夫妻二人，王氏高興得心都要飛起來了，恨不能立刻原地跳上一段。
“孩子他爹，除去收紅果的本錢，我們竟然足足賺了一兩餘二百五十文耶。”
田大福微笑著點點頭，心情同樣暢快，隻不過他此刻表現得比較內斂罷了。
如今家中已經收了一千多斤紅果，不算今日賣的五百斤，大概還剩餘七八百斤，如果都順利賣完就能賺到二兩多銀子。
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能把欠劉家的驢錢還清了。
“嗯！我猜如意齋過不了幾天，肯定還會再來收購，等把這些紅果都賣完，咱就先把欠劉家的銀子還了。”
雖然自己沒本事讓妻兒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也從未虧欠過任何人。
自從家中欠下外債後，田大福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隻他想早日把欠劉家的驢錢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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