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是座堅城。
堅到連關羽都沒自信攻破江陵城。
若是平日裡,陸遜也是不敢來攻江陵城的。
敢豪言“十日內破城”,陸遜是篤定城內的漢兵不會超過兩千人。
陸遜攻城,亦不含糊。
當即就下令眾軍起土山,鑿地道,立樓櫓臨城,勢必要一鼓作氣的拿下江陵城。
麵對吳兵的強烈攻勢,郭睦沒有半點兒驚懼。
曾為劉封部將的郭睦,雖然立的戰功不多,但有幸讓諸葛喬相中其能力,讓郭睦擔任了南鄉太守。
半個月前。
郭睦收到了諸葛喬的調令。
得知要去守江陵,且很可能麵臨一場生死惡戰的時候,郭睦興奮了半夜。
待在南鄉是沒前途的。
郭睦不是擅長治理地方的太守。
隻靠南鄉那點政績,郭睦再過十年都不會有晉升,最多平調。
想晉升,郭睦就得立戰功。
故而。
這兩年,郭睦在南鄉一直都在勤於練兵、苦讀兵法,還假借給諸葛攀送生日禮的機會,向諸葛喬請教兵法道理。
對於這種有上進心又知巧變的部下,諸葛喬自然是很喜歡的。
諸葛喬不介意郭睦來請教,更介意郭睦在南鄉混吃等死如昔日駐兵公安的士仁以及被忽悠兩句就投降了的郝普。
沒有上進心,是沒有資格得到重用的。
沒有任何的上司願意去提拔和培養一個混吃等死的部下。
看著城外的土山、樓櫓,郭睦將城內的兩千兵分成了兩撥。
又以諸葛喬的名義,將江陵城府庫的錢糧拿出來,在城內招募義士協助守城。
陸遜的判斷很準。
江陵城的確隻有兩千兵。
隻不過,陸遜低估了諸葛喬在江陵城士民中的威信,以及江陵城士民的富庶。
敵國叛軍來犯,江陵城若是丟了,江陵城士民的錢糧也就保不住了。
是跟著郭睦一起守城保住錢糧財富,還是等郭睦這些兵死完了再讓叛軍來搶。
這江陵城的士民心中,賬算得很精的。
最重要的是,這裡是江陵城!
哪怕荊州的戰略中心東移和北移了,江陵城依舊是荊州第一堅城!
除此外。
喬幫和商會的核心也在江陵城,糜芳經營了十幾年的勢力也在江陵城。
江陵城已經不是一座簡單的城池了。
這城,凝聚了民心,牽涉了利益。
這亦是諸葛喬敢讓郭睦用兩千兵守江陵城的原因。
而在武陵郡。
馬良深入五溪,再次召集了五溪義從。
跟幾年前需要許諾不同,馬良如今在五溪義從的聲望,甚至比沙摩柯還高。
甚至於。
馬良連讓這些五溪義從去做什麼都沒說,這些五溪義從就義無返顧的跟著馬良。
更是自備錢糧武器舟船戰馬。
荊南四郡。
五溪義從受到大漢的禮遇和恩澤最多,對大漢也更忠心。
五溪義從也不是傻子,知道這些年族群生活水平的改善是跟誰息息相關的。
是馬良讓這個貧窮五溪蠻變成了相對富庶的五溪義從。
“治中,這次又要打誰?”
沙摩柯拍著馬良新贈送的鎧甲,樂嗬嗬的開口。
對於馬良在五溪義從中的聲望,沙摩柯沒有嫉妒之心,沙摩柯就是馬良的頭號鐵粉。
若不是馬良秉承了優良的作風,拒絕假公濟私,沙摩柯都跟馬良結了親家。
馬良如實道:“江東的偽吳大將軍陸遜,正寇略荊州。”
沙摩柯嘁了一聲:“陸遜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打荊州的主意?”
“治中莫要憂慮,荊州的五溪人不承認大漢以外的偽國。”
“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最好將孫權那鼠輩也砍了,荊州就清淨了。”
馬良大笑:“說得好!就應該將孫權那鼠輩也砍了!”
“先滅了陸遜,斷孫權的臂膀,然後再兵發江東,讓孫權跪地求饒!”
沔水。
韓當引兵北上漢江,一路推進到了漢津口,在漢津口外耀武揚威。
“石城侯、昭武將軍、都督韓當在此,江夏郡已被大吳奪取,爾等若是投降,可免一死!”
韓當在戰船上意氣風發,讓嗓門大的軍士喊話勸降。
話音剛落。
漢津口湧出大量的戰船,為首牙旗,正是諸葛喬。
諸葛喬令人回話:
“韓將軍為孫氏征伐四方、功勳卓著,如今年過七旬依舊要率軍出征,忠勇可嘉啊!”
“隻可惜韓將軍雖然忠於孫氏,但你遇子不淑,你若戰死,你的妻兒子女,難得善終啊。”
“不如就此投降大漢,讓我替你管教管教你那個頑劣子韓綜如何?”
韓當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比起驍勇善戰又儘忠職守的韓當,韓當的兒子韓綜卻是個二世祖。
韓當在東吳隻當了個昭武將軍,一大半原因都是在替韓綜善後。
一個昭武將軍就讓韓綜覺得“想搶誰就搶誰”了,這若跟諸葛瑾一樣當了大將軍,那韓綜還不得屁股撅上天啊!
被揭了短,韓當氣得怒火直湧心頭,下令眾軍強攻漢津口。
“生擒諸葛喬,勝得一荊州!”
“諸位,諸葛喬主力去了豫州,漢津口必然沒有多少兵馬,立功就在眼前!”
韓當沒有許諾生擒諸葛喬可以得到什麼樣的賞賜,隻是將生擒諸葛喬的功績跟得到荊州相提並論。
眾將士的眼神頓時多了瘋狂。
以寡敵眾未必敢上,可以多欺少那是人人奮勇!
諸葛喬見韓當破防,冷笑一聲,讓眾軍士乘船奮戰。
韓當雖然戰船多,但諸葛喬有漢津口主場優勢。
一時之間,韓當也難以速勝。
韓綜來到韓當身邊,眼神怨毒:“將軍,漢狗驍勇,難以速勝,不如用火攻。”
論年齡,韓綜都跟諸葛亮一般大小了,結果諸葛喬卻喊話要替韓當來管教韓綜。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韓綜這個二世祖受不了這份屈辱。
韓當暗歎,怎麼養個兒子這麼廢物。
看著韓綜那躍躍欲試的模樣,韓當耐心解釋:“現在是西北風,用火攻如何能燒了漢津口?”
“倘若彼方戰船著火,順水而下直衝我軍,豈不成了引火自焚?”
韓綜有些懵:“火攻還能燒到自己?”
韓當抬頭望天,對自家傻兒子感到一陣悲涼。
奴隸出身的韓當,活得久,封了侯,本可以從此讓韓家崛起。
不曾想,自家兒子完全沒這個覺悟。
韓當暗歎:果然,還是吃了沒文化的虧啊。
想想諸葛瑾的三個兒子,哪怕是最紈絝的諸葛融,如今都能獨自賺大錢。
自家的兒子隻會花錢和搶錢!
強攻半日,漢津口穩如泰山。
就在韓當準備新的一輪強攻時,漢水上遊忽然出現大量戰船。
戰船上的將旗,是“漢征東將軍關平”“漢征南將軍劉封”。
“關平?劉封?他們怎麼會出現在漢津口!”韓當嚇了一跳,驚呼出聲。
一個遠在上庸,一個自諸葛喬任命郭睦為南鄉太守後就消失不見。
然而這兩人。
如今卻同時出現在漢津口。
若說是巧合,韓當是絕對不會信的!
韓當不敢大意,連忙讓強攻漢津口的戰船退回,在江麵列陣。
劉封和關平立在帥船,兩人皆是穿甲戴胄,手持短刀短弓和鐵索,這些都是水戰常用的武器。
“看來我們來得還不算遲。”
“來打漢津口的竟然會是韓當。”
“這老家夥還沒死啊!”
“既然沒死,那你我兄弟就送他一程。”
“試試新武器‘桔槔’,馬鈞可真是個天才,取水用的‘桔槔’都能改成戰船上的武器。”
“那不叫‘桔槔’,那叫‘拍竿’!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開著戰船取水嗯!”
劉封和關平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對韓當的處置權有了共識。
倘若韓當能聽見,必然會被氣得不起。
我好歹是江東曆經孫氏三代的老將,怎麼在你二人眼中就成了功勞簿上的姓名?
隨著戰船的靠近,漢兵戰船上的新武器“拍竿”也出現。
拍竿跟投石車差不多,都是利用杠杆和滑車遙擲石塊﹑釘板﹑火種等物以打擊敵方。
隻不過。
能將投石車裝在戰船上,還能適應戰船的顛簸以及讓戰船承受反作用力,不是能簡單完成的。
若無馬鈞這樣的天才匠人實操改良,劉封和關平的戰船上是用不了這種大姓武器的。
“風向,西北風。”
“目標距離,一百二十步。”
“太遠了,等五十步再放。”
“五十步?會不會太近了?都到弓箭射程了。”
“馬鈞說了,這些拍竿都是試用品,太遠了容易承受不住反作用力,雖然我不知道反作用力是什麼,但有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
“那就五十步,多來幾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