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喬並非工科巨擘出身,想用後世的工科理論去攀科技樹是不現實的。
對諸葛喬而言,合理的利用當前環境下的資源才是最現實的。
科技樹的遲緩生長,並非是人才不夠,而是尊儒的主流思想,打壓了諸子百家的共同發展。
以至於連神醫張仲景,早年都不得不承襲家門,舉孝廉入仕;如李撰這等工科其才,也得去用最不喜歡的經學來求仕。
管子言: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
對管仲而言,士農工商本無高低貴賤之分,皆是國家的基石。
然而,秦漢大一統後,儒家成了皇權愚民的最好工具。
尊儒的士人掌握了權力後,就開始瘋狂的打壓農工商,用以彰顯高人一等的地位。
更是通過注釋先賢經典的方式斷章取義,讓社會主流逐漸形成了“士農工商,士為首”“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扭曲思想。
以諸葛喬目前的權力、地位、聲望,是改變不了尊儒的主流思想的,但這不影響諸葛喬提重視如浦元這樣的匠人巨擘。
李撰看向諸葛喬的眼神多了驚訝。
這要換做他人,多多少少得問問浦元家得罪的地方豪強勢力如何,跟劉備麾下的哪些官吏有交情,然後再權衡利弊,要不要為了個浦元而去得罪這個地方豪強勢力。
諸葛喬卻是連問都懶得問,直接讓王平帶甲士同往,且以軍師將軍府的名義征用浦元,更是直言有阻攔的皆以壞軍機罪論處。
這不僅有對李撰的信任,更有對浦元這個匠人遠超常人的器重。
見李撰的表情有異,諸葛喬笑道:“欽仲兄,其他人理政如何施為,我不多評論。對我而言,人應儘其才,物應儘其用。”
“浦元是否有欽仲兄所言才能,我暫且不做評價;但我願意用上賓之禮來征用浦元,效仿千金買馬骨之意,讓益州的匠人能聞訊而至。”
“管子曾言,士農工商四民者,國之石民也。益州的基石,也不能單單隻依靠士人。”
李撰拜服:“今日方知伯鬆器量,愚兄拜服!隻是此舉恐會讓伯鬆名聲受損。”
諸葛喬大笑:“我又不是追求虛名的俗生儒士,這名聲也不用太刻意的去維護。”
“倘若刀筆吏想以文字來壞我名聲,我也任其記錄。”
“真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待我助大王匡扶漢室,自有智者為我正名!”
諸葛喬對自己的目標很明確。
匡扶漢室,本就是逆天之舉,這條道路本就有很多的艱難險阻,若要一一去提前規避,幾乎是不可能的。
刀筆吏想要記載,就任由其記載。
若是用權力去阻止刀筆吏,那今後這史書記載就變味了。
正史真不真不知道,但野史絕對夠野。
待李撰離開後,諸葛喬又來到劉備府邸,向劉備彙報了諸葛亮的回信以及征用浦元等諸事。
諸葛喬畢竟隻是代掌軍師將軍的職權,而不是正式的軍師將軍,重要的事都得向劉備彙報,避免劉備不知情而引起意外。
“有軍師在漢中,我無憂了。”
“征用浦元的事,伯鬆你做得很好。”
“方今亂世,更應以治事、救世為急務,豈可效仿腐儒治國,舍棄良才而不用。”
“倘若那浦元真有這等奇才,我必親自設宴款待。”
劉備認可了諸葛喬對浦元的處理。
曹魏勢大,想要匡扶漢室本就艱難無比。
若浦元能協助李撰,一統改良諸葛亮研發的連弩,那今後北伐戰場上,劉備就能多一支對抗曹魏騎兵的強兵。
昔日界橋之戰,劉備也是參與了的,隻不過劉備不是前軍,而是偏軍。
當聽聞麴義以步卒設伏大敗公孫瓚騎兵,更是陣斬了大將嚴綱,劉備當初是驚愕的。
橫行幽州,打得烏桓人抱頭鼠竄,也打得袁紹避其鋒芒的幽州精騎,竟然被一群弓弩手步卒擊敗!
要知道公孫瓚的騎兵,那全是精通騎射的!
以騎射對步射,騎兵還有機動力優勢,又能借馬避箭,哪怕中箭了還能借馬力逃走。
怎麼看都是騎兵將步卒吊著打,即便受限於地形也最多是雙方打個平手。
結果公孫瓚的騎兵被麴義完敗!
事後劉備才得知,麴義那支步卒,不僅僅是借了地形優勢,更重要的是麴義的步卒全是強弓勁弩!
一個照麵,公孫瓚的騎兵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直接就被射殺!
連戰馬都得躺下!
這便是強弓勁弩的恐怖!
什麼,中箭了想逃走?
馬都給你射殺了,你還怎麼逃?
倘若今後北方戰場上能運用諸葛連弩,劉備軍的戰鬥力能再上一個檔次。
“南中傳回消息。”
“朱提郡的部分夷人,已經同意舉家遷徙到蜀郡,伯鬆你近日準備下,務必要安頓好這第一批夷人。”
劉備的消息來得比諸葛喬快。
諸葛喬隻是微微驚訝了一瞬,就應聲道:“安頓夷人準備的區域,我早已遣人去清理。隻要他們肯來,就一定不會再想著回去。”
既然決定要遷徙南中夷人入蜀郡,諸葛喬自然不會怠慢。
這跟千金買馬骨的道理也是一樣的。
人都是趨利的。
隻要在蜀中過得比南中好,自然會有仰慕漢文化的夷人踴躍而來。
雖然這稱呼是夷人,但在這大漢的土地上,都是大漢的民。
所謂漢夷,也隻是在雙方未融合前的稱呼區分。
作為後世而來的,諸葛喬並沒有太強的漢夷觀,隻有敵我觀。
犯大漢者,雖遠必誅;尊大漢者,雖遠必敬。
第一批南中夷人的遷入,雖然讓南中的夷人都看到了劉備的器量,但也讓蜀地的部分漢人感到了不滿和威脅。
對此。
不論是劉備還是諸葛喬,態度都很堅定。
堅決支持仰慕大漢的南中夷人遷徙入蜀郡,對不滿的蜀地官吏士民則是用安撫的手段。
劉備和諸葛喬都很清楚,益州本土的世族豪強,是不會有多少人支持北伐的。
益州山高地遠,誰當皇帝都無所謂,隻要在益州的利益不受損害就行。
劉備想北伐,就必須用外來勢力,就如同以前招募的東州兵。
因為是外來勢力,想在益州真正立足就必須跟著劉備混軍功。
漢人如此,夷人同樣如此。
這天下是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得到好處就得付出對應的價值。
七月。
法正在的越嶲郡,部分夷人也開始向蜀郡遷徙。
建寧郡,牂牁郡、興古郡也有少量夷人聞訊而走。
諸葛喬針對南中的懷柔策略政策,也逐漸有了效果。
同月底。
夏侯尚和徐晃一路潛行偷襲上庸城。
關平雖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並未慌亂,在初時的失利後選擇了據城死守。
西城的申儀得知上庸遇襲,連遣人去點燃烽火台。
烽火台煙火一起,消息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傳到了南鄭。
聞訊的諸葛亮,立即遣魏延引兵走漢水南下去奇襲南鄉城。
南鄭順漢江而下,順流水勢湍急,魏延沒怎麼費時就出現在了南鄉郡。
南鄉城告急,夏侯尚差點沒將魂給嚇出來。
“魏延偷襲南鄉城?這怎麼可能?”
夏侯尚在偷襲上庸前,就秘密駐兵在南鄉城。
這前腳一走,魏延就去偷南鄉城了?
偷家互換是吧!
徐晃也是驚訝不已:“魏延是漢中太守,怎會來得如此快?難道是早就有預謀的?”
“中領軍,不能再打上庸了,倘若南鄉城被魏延搶占,關中和洛陽的兵馬就會受阻。”
“那諸葛亮該會是想直接打許都吧?”
夏侯尚也有些慌。
諸葛亮在漢中造勢太狠,就差將北伐兩個字貼曹丕臉上了。
若是被魏延偷了南鄉城,夏侯尚和徐晃這支奇襲兵就成孤軍了。
“先回南鄉城!”
夏侯尚果斷的下令撤兵。
魏延出現在南鄉城,這超出了夏侯尚的意料。
接下來的戰事,夏侯尚也不敢自專了。
誰知道諸葛亮是來騷擾的,還是真的要去打許都。
“奇怪,魏將士氣並未消退,怎會著急退兵?”關平在城頭卻是疑惑不已。
擔心夏侯尚是故作疑兵引上庸城開門,關平沒有選擇出城追擊,而是令眾將把守城樓。
同時。
關平又遣快馬去西城和房陵打探情報。
直到魏延抵達,關平這才明白是諸葛亮的部署。
“若無軍師,上庸就危險了。”關平有些羞慚。
沒能提前預料到夏侯尚的偷襲,關平作為上庸主將是失職的。
魏延對關平的態度倒是挺客氣的:“坦之不必愧疚。你我皆是首次鎮守一方,難免會有疏漏。君侯如今在何處?”
關平斂容道:“父親如今在荊城,文長可有要事?”
魏延搖頭:“本想向君侯請教,荊城太遠,我就不叨擾了。軍師用的是疲兵之計,並非真的要打南鄉城,坦之莫要大意。”
關平點頭:“謝文長提醒。”
魏延也不停留,讓關平將戰船移交給關羽,棄船走山路返回漢中。
消息傳回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