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林獻這番話說出口的時候，倒顯得寂靜。
靜得她以為下一刻，麵前兩人便會失望離去。
可是沒有。
孟依依神色間的擔憂沒有少分毫，而原先帶著幾分沉重的蕭安倒是忽然間扯唇一笑，語氣輕鬆，像是與她打趣，“說什麼呢林獻，本宮知道你厲害，但那可是丞相府，吹過了啊，這個本宮可沒法陪你吹。”
但對上他故作輕鬆的笑，少女還是先前那副淡淡的神情，語氣認真，“是真的。”
昨夜下過雨，現在又正值十月末，濕潤的空氣混雜著泥土的清香彌漫在院子裡。
看著林獻就這樣坦言相告，蕭安跟孟依依對視一眼，隨即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林獻，你這話在我們麵前說說也便罷了，在其他院的人麵前還是不要這樣說的好。”
孟依依連忙解釋道，“林獻，雖說江府的罪名是通敵叛國，固然可恨，落在我們眼裡，你出手是大義。但終究還是會有人覺著江芷萱先前待你那樣好，你卻搞垮了江府，他們會認為你這樣做不太好，進而可能不會說什麼好話……”
其實她的話說得還算委婉了。
進宮伴讀的多是些文官家的小姐，自幼在家中學琴棋書畫，家中讓讀的書冊不算多，也不像武將家的子女上過戰場，她們接觸得更多的還是宅院裡的勾心鬥角，自然沒那麼濃烈的家國情懷，也最是痛恨背後出手。
所以普遍會認為，相較於離他們較遠的敵國來說，還是身邊人的算計更可怕。
一旦落實這個說法，恐怕……
“我隻是告訴你們一聲，其他人不用來問我，即便來問，也是帶著答案來問的。”
她與彆院的人平素沒什麼交集，若真要說可能會是什麼情況的話，那大概是問也不問，直接以最壞的心思考量吧。
林獻在莊子上住了十五年，最不忌諱的就是揣測人心。
江家繁榮這麼多年，江丞相在外的名聲更是素來清正廉明，卻忽然之間倒台，而就在這事情發生之前，她離宮七日不知道乾什麼去了，一回來就在行刑當日叫走了江芷萱。
說與她無關，有人信嗎？
這就好比在柳莊的時候，柳莊上下近百戶人家，幾百人，都指著她說有罪，即便她說沒有、不是，會有人信嗎？
人更傾向於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聽到的、希望的。
所幸她沒什麼太在意的人，也早習慣了做旁人眼中的壞人，就算是千夫所指，那也不在乎。
隻是未曾料到，某日晨起拜會，有人冷笑道，禽獸的話焉能相信。
而今日院中交談，兩人說，你出手是大義。
放在往日，哪怕算上前生，也從未有人給過她這樣大的信任。
眼前的兩人聽了她方才那話，眼中情緒複雜，說不上是難過多一點，還是心疼多一點。
一時間，秋風掃落葉，便模糊了視線。
林獻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掃下一小片陰影，斂了所有情緒，語氣淡淡，“今日……風挺大。”
揚起的飛沙入了眼，叫她心中……有些難受。
但沒關係，她很快就要走了。
十一月十一，那人與公主大婚，是個好日子。
喝過一杯喜酒，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