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走近了些，視線落在前方這人身上。
少女今日穿著不比在宮裡，料子不算差，但也談不上多好。至少沒幾個官家小姐會這樣打扮自己。
若真要說出個什麼來，那大概會讓人想起尋常人家的女子。
林府即便是苛待庶女也不會擺到明麵上，他記得府上主母徐氏雖說不喜林獻，但也是個顧及名聲的主兒，斷不可能在這方麵搞個厚此薄彼，平白落人口實。
那隻能說明，今日這身，是林獻自己選來穿的，連手下人都沒勸住。
目光落到她臉上，眼神複雜，“你還是想走，對嗎？”
林獻沒接這話，兀自衝他行了一禮，清冷的嗓音不夾雜一絲情緒，“往日在京中，多謝先生照拂，往後天南海北，怕是難複見，多半要相忘於人海。”
“便在今日謝過，也算了卻前塵。”
往事種種，便都隨風吧。
前世平添煩惱，今生，就不要重蹈覆轍了。
這番話出，少女微垂著眸子沒再接著往下說，似乎想聽對麵人怎麼回，卻遲遲沒等到回音。
好半晌，頭頂傳來聲輕笑，林獻怔愣著抬頭，不知他何時走到了跟前，眼神不偏不倚，直直落到她身上，深邃的眸中，帶著絲絲縷縷叫人看不透的情愫。
分明是很平靜的口吻，淡淡語氣，卻無端叫人覺得可怕，“林若音，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對上他的眼神，林獻不自覺後退一步，仰著頭看他，莫名覺得有些好笑，“先生這是想用我在意的東西……”
毫不畏懼地直視著他，一字一句，輕的幾乎快聽不見聲兒，“……困住我？”
謝予沒答，仍是就那樣看著她，似乎默認。
雙手環抱在胸前，少女的眼神顯得幾分漫不經心，“那先生可就失算了。”
字字句句，似訴旁人生平。
“我在意的人，已娶公主。”
“我虧欠的人，也已償還。”
隻是話說到這，忽地頓了片刻，少女垂下眼，語氣莫名有些異樣。
“……而我想救的人，”
嘴角勾起抹諷刺的笑來，卻平白透出些難過來，尤其是她抬頭看向謝明非的時候，更無端刺痛了他的眼。
“在更早之前，就已經為我所殺。”
“我此生，已無掛礙。”
她似乎痛苦地掙紮了很久，才終於再次開口，神色之間帶著幾分暢快，“謝明非，你留不住我的。”
瞧見她這副模樣，他倒是有些想放過她了。
隻是……
壓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緒，再看向她的一眼，帶著點兒偏執，說出來的話也有著幾分勉強的意味，“林若音，你以為你想走便能走？”
豈料眼前人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語氣沒什麼起伏，氣勢卻不減半分，“謝明非，你以為你想留便能留？”
謝予自問平生萬事皆在掌控之內，從未有過哪一刻似這般沒把握。
因著她這番話，心中莫名慌了一刹，情緒還沒壓下去，就遠遠聽著個尖聲兒高喊，“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