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漢洲可以自己生產火器和軍械,你們可以嗎?”何清冷笑道“屆時,鄭芝龍都不需要派兵來打你們,隻要數十艘船堵住你們的對外通道,然後在陸上不停的跟你們消耗。到時,你們的武器軍械損壞消耗殆儘,如何再與他們對抗?”
“可是若要我們放棄卡蘭巴、納塔萬、利巴、八打雁這些地方,然後往呂宋東南轉移,這談何容易!不說一路上山林沼澤阻擋,道路難行,就是沿途經過無數土人部落,恐怕也要會讓我們丟掉不少人的性命呀!”程光銀說道“卡拉巴等地是我們數萬明人努力開發出來的,如今已然成為糧倉,豈能輕易就丟棄?若是鄭芝龍真的要不給我們活路,意圖兼並壓榨我等,那我們這一萬多人就跟他們拚個你死我活!”
何清聞言,心裡微微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位曾經黑衣衛的部下雖然說得是實情,但肯定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作祟。
卡蘭巴等地區在西班牙人統治時期,前後征發了一萬多明人來此拓殖,數年功夫,好不容易開墾出十數萬畝良田。待將西班牙人趕走後,這裡的明人都以為可以自己當家做主,耕種一份屬於自己的土地,隨後,安然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就因為鄭芝龍勢力可能會前來兼並收編他們,將他們作為鄭家在呂宋的治下屬民,就放棄自己開墾的土地,新建的家園,必定會遭到眾多明人的反對。種田納糧繳納賦稅,作為普通的小民是無所謂,上頭不論是鄭芝龍,還是這些在起義過程中逐漸爬到高層的幾個頭領,他們都需要供養一個轄製他們的官府。
所以,最不願意被鄭芝龍收編的明人,恐怕就是以程光銀為首的起義頭領,驟然從一呼百應的舉事之人,淪落到鄭芝龍旗下中低層軍官,甚至還有可能被鄭家卸磨殺驢,暗下毒手,落得性命不保的下場。
因而,那些跟隨的眾多呂宋明人不願遷移到東南方以避鄭家鋒芒的情況下,程光銀等起義頭領,隻能不斷的加固占領的幾個城池,試圖武力反抗鄭家的進攻。
“漢洲可否能多給我們援助一些水泥,以便將我們駐守的城池和堡壘更加堅固。”程光銀說道“另外,火器也最好多給一些。隻要我們擁有了強大的武力,鄭芝龍必然不敢貿然來攻我們。”
“隻要鄭家跟你一旦交手,發現你們擁有如此多的火器,必然會想到是我們給你們的。”何清說道“到時候,我們漢洲可能就要與鄭家交惡了。這對我們從大明移民,可就會造成一定的困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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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2年7月3日,大明,泉州。
鄭芝龍盯著一份從廣州傳來的情報,半響沒有說話,臉上露出三分驚訝,五分不屑,但,還有兩分……羨慕。
“大哥,可是我鄭家哪裡又出了什麼岔子?”鄭芝豹小心地詢問道。
“漢洲與荷蘭人談和了。還有……,那個曹雄的外甥稱王了。”鄭芝龍將那份情報遞給三弟。
“漢洲與荷蘭人前後也打了三年多吧。想不到,兩家竟然在去年十二月談和了。”鄭芝豹看了那份情報後,曬然一笑,“也不知他們兩家到最後是誰吃虧了。不過,這漢洲竟然堅持了這麼久,還能逼得荷蘭人與之談和,實力也不容小覷了。”
鄭芝龍對於三弟的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右手幾個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輕輕的敲打著。
“漢洲曹雄的外甥齊天稱王,建齊國!哈哈……,以我看來,這簡直就是沐猴而冠呀!”鄭芝豹大笑著說道。
“是呀,人家在漢洲發展六年多,就能稱王建國了。”鄭芝龍微微一笑,“你說,他們漢洲現在有多少人?”
“估摸著有好幾萬了吧。”鄭芝豹稍稍思索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尤其是最近幾年,他們好像每年都能從大明移民七八千人,六年下來,至少也有五萬人口了。”
“目前我們台灣有多少移民?”鄭芝龍問道。
“截止去年底,台北和台南兩地約有四萬五千上下。”
“台灣距離大陸隻有不到天的航程,我們在兩年多的時間裡,刨除台灣原有的數萬人口,我們居然才移民不到兩萬人。”鄭芝龍歎道“而漢洲距離大明可是有四十多天的航程,他們卻在六年時間裡移民五萬多人。”
“大哥,移民花費巨大,占用運力,而且而且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回報。另外,台灣環境也較為惡略,甚至還不如呂宋。……隻有那些活不下去的饑民才願意去往台灣。”鄭芝豹辯解道。
“以前,是我忽略了。”沉默片刻後,鄭芝龍沉聲說道“台灣、呂宋兩地,乃我鄭家未來身後退路,必須要好生經營。今年開始,公中每年提出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專事移民,務必要在五年之內,使台灣和呂宋兩地的人口分彆擴充至十萬以上。”
鄭芝豹聞言,頓時驚呆了,彆看鄭氏一年海貿盈餘有近千萬兩白銀,但他們還需要養著兩萬多的水師和三萬多的陸師,再加上所屬的私人屬吏雜役等各色人等,都需要海量的銀錢來支付。另外,朝廷攤派,官場往來,每年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如此算下來,鄭家每年能積存下來的銀子也不過一兩百萬兩。
如今要拿出一百多萬兩白銀出來,用作移民費用,若是某個年景不好,或者與荷蘭東印度公司之類的海上勢力打一仗的話,說不定就會造成虧空。
“建國稱王,封建割據。”鄭芝龍一個人靜坐在官廳裡,口中喃喃自語道“稱孤道寡,此為大丈夫所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