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雲梯、木板、圓木搭在了壕溝上,衝鋒的士卒前赴後繼地跨過壕溝,撲向城堡。
“換散彈!”城頭上的一名炮兵小隊長大聲地呼喊道“換散彈!轟死這些狗日的!……都特麼的不要命了!”
“建奴不會今日就要攻破俺們這座城堡吧?”一名炮手臉色蒼白,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清軍士卒,一時間有些呆住了,手上也停了下來。
“怕個逑!”那名炮兵小隊長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俺們有這麼多火炮,城防這般堅固,還有四五百兄弟在這裡,建奴攻不破的!”
“下麵有好幾萬建奴,我們……”那名炮手還要待說下去,但看到炮兵小隊長那殺人的目光,頓時聶聶不敢說了。
“趕緊上彈,開炮!”那名炮兵小隊長發狠地說道“俺倒要看看,是建奴人多,還是俺們的炮子多!全都轟死他娘的!”
須臾,七八個雲梯架在了城頭,無數的建奴士卒嘴裡叼著短刀,奮力地向上攀爬著,遠處有更多的建奴士卒鋪天蓋地地湧來。左右兩側稍稍靠後的兩座城堡上,所有的火炮已經是火力全開,拚命的發射著各種炮彈,攔阻建奴的衝鋒。
“砰!砰!砰!……”城頭上的火槍兵幾乎不需要露頭,將火槍稍稍探出,扣動扳機,必定會擊中下麵的建奴士卒。
“嗖!嗖!嗖!……”城下的建奴弓箭手,仰著頭拚命地朝城頭放箭。
“嘩啦啦……”一桶熱汁從城頭傾倒下來,雖然因為冬日氣溫低,加之時間已過了許久,熱汁已非煮沸狀態,但滾燙的汁水依舊將城下的建奴燙得皮開肉綻,哀嚎不已。
“轟!轟!轟!……”城頭上火炮怒吼著,密集的葡萄彈如潑水般地灑了過去,城下數十米遠處,建奴士卒頓時倒伏一片。
“讓濱州鎮也攻上去!”豪格淡淡地命令道“今晚天黑前,將城前所有的堡寨全都拔了!”
“肅親王!”耿仲明皺眉說道“上去如此多的人,那裡地形無法展開,豈不是白白讓守軍炮火肆意轟殺?這恐怕會傷了軍心。”
“你在教我如何打仗?”豪格冷冷地看著耿仲明。
“奴才不敢!”耿仲明慌忙曲身打了一個千,“奴才隻是覺得,如此消耗那些降軍,會……,會讓他們心生不滿。”
“不滿?哼……”豪格冷笑一聲,“他們難不成敢造反?”
“……”耿仲明唯唯不敢接話。
“我自然是知道那裡的地形無法展開太多的人馬,但咱們要給對方施加一個壓力,顯示咱們一往無前必克此城的壓力。”豪格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臨清鎮、濱州鎮,兩鎮近萬人攻城,如此龐大氣勢,必能奪守軍之心神,令其膽寒。如此,即可先行拔除這幾個小堡寨,為日後攻城,占得一分先機。”
“……奴才受教了。”耿仲明恭敬地施禮道。但心裡卻不以為然,若是守軍能被城外數萬大軍所奪心魄,那還打什麼仗,直接拚湊人數,聚集在人家城前就是。但豪格貴為和碩肅親王,又是一軍主帥,自己還是不與其爭辯。
蔣永銳神情肅然地看著建奴陣中又湧出數千士卒,朝前麵幾座堡壘衝了過來,心中不由惴惴。
這建奴是瘋了嗎?如此不計傷亡,在即將天黑的時候,突然發動全麵攻勢。雖然前麵幾座堡壘已給予建奴大量殺傷,但他們仿佛大海裡的波浪一般,一浪退去,又湧來一浪,似乎無窮無儘。彆說前麵幾座城堡中的守軍,就是站在蓬萊縣城望去,也給人一種難言的震撼和窒息,仿佛建奴的兵馬永遠也殺不儘。在下一波巨浪湧來時,就會將麵前所有的障礙擊垮,衝毀。
“看這情形,我們可能要做好丟一兩個堡壘的心理準備。”站在旁邊的羅守璋輕輕地說道。
“隻是丟一兩個堡壘嗎?”蔣永銳是做好了城南三座堡壘全失的心理準備。
“若是建奴能承受更大的傷亡,說不定也可以將南麵所有堡壘攻破。”羅守璋想了想說道“若是那樣的話,建奴後麵恐怕也組織不起大的規模攻城行動了。他們敢攻靠近主城那座城堡,必然會在我們交叉火力的打擊下,死傷更為慘重。若是一戰就死了那麼多人,那些大明降軍誰還願意再替建奴賣命?”
“若是丟了兩座堡壘,那可是要損失一千人!其中還有我們二十幾個炮手,太可惜了。”
蔣永銳側頭看了一眼這位年輕的齊國軍將,我們隻是死了千把人,但至少可以換建奴數千人,這已經算是很輝煌的戰績了,雖然對方僅僅是建奴的仆從炮灰部隊。
最突前的城堡上已經有零星的建奴登上了城頭,雖然很快被守軍趕了下去,但城防已經隱隱動搖。數十名火槍兵手上也開始慌亂起來,有的在用通條壓實火藥彈丸後,直接將通條也發射了出去。有的則在慌忙中將火藥和彈丸裝反,導致火槍無法發射。更多的卻顧不上裝藥上彈,端著火槍勇敢地上前突刺。
但隨著不斷有建奴的雲梯搭上城牆,越來越多的建奴士卒從下麵冒了出來,然後跳上城頭,凶狠地揮舞著短刀撲向守軍,戰線漸漸開始動搖了。數月前,還隻是一個個饑民的大明登萊鎮官兵,被砍翻十數人後,腳步不斷後移,甚至還有人發一聲喊,轉身朝後逃去。
在城下督戰的臨清鎮和濱州鎮總兵感覺已經有些無法彈壓後退的士卒了。守軍的火炮不斷地轟鳴,羽箭也不斷地飛來,整個進攻的部隊,傷亡已近兩成,崩潰已經無法抑製,也許下一刻,所有的士卒就會蜂擁地潰退回來。
突然,前麵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隱隱傳來“城破了”的喊叫。
臨清總兵王國棟凝神向前望去,隨即臉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那座突前的小堡壘,被我大清官兵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