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呂玉福栽倒在地,身體不斷的抽搐著,雙手使勁地向前想抓些什麼。
“吱”,屋門開了,幾名軍官走了進來,看見地上還未死透的呂玉福,腳步明顯有些遲疑。
“他不願意。”覃春禮握著刀,澹澹的說道,“……外麵聯絡了多少兄弟?”
“回大人,有四百三十多人願意跟我們做。”一名高大軍官跨過倒在地上的呂玉福,抱拳說道“聯絡期間,有十五人態度猶豫,為了以防萬一,已經偷偷將他們殺了。”
“四百三十人?”覃春禮皺了一下眉頭,“人還是有點少了,不足以奪取內外兩座城門。萬一城外的人稍有疑慮,不敢攻城,咱們就很有可能被人家給全部剁碎了!”
“要不晚上偷偷潛出一個人,去聯絡外麵的明軍?”
“太冒險了!”覃春禮說道“每座城門都有八旗兵丁監督,駐守部伍也分屬不同的營頭,潛出城去,很容易被發現。我們必須今夜就發動,若是再耽擱一些時日,城裡的布置會更加嚴密。”
“以我們四百多人,打開觀音門自然是沒問題,可內城還有十幾座城門,防禦嚴密更甚外城,如何再分出人手去敲開內城的城門?”
“駐守內城太平門的何伯平應該可以爭取一下。”覃春禮摸著下巴幾縷短須,若有所思地說道“他雖然平日裡表現多為恭順,但心中對滿洲八旗的憎惡,恐怕不在我等之下。”
當夜幕降臨時,滿洲八旗鑲藍旗參領圖勒已經陪著洪承疇巡視完北麵的城牆防務,隨後,一臉疲憊地回到太平門附近的一處宅院。整個南京城,所有靠近內外城門的宅院和房屋全部被清軍征用,辟為軍隊臨時駐地。
太平門為單孔城門,兩翼城牆皆順勢依山而建,西包覆舟山,東圍富貴山,城門架兩山之間,據山湖之險,位於後湖與紫金山相接的位置,是扼守紫金山通向城內最近的通道。城門東側城牆在洪武年間被稱為“龍脖子”,為大明龍脈之所在,故而是整個南京內城牆中唯一沒有護城河的一段,是清軍防守的重點位置。
為了保險起見,洪承疇將大部分滿洲八旗和漢八旗部隊安置在內城駐防,同時還抽調了近三千餘比較可靠的各鎮漢軍,打散編製後,分配在幾個重要城門處,充當八旗部伍前鋒(炮灰)。
“卜從善等漢軍將領何在?”卸下甲胃,圖勒問道。
“卜從善麾下一名遊擊今日恰逢得子,聽說邀了他去吃酒。”一名護兵答道。
“混賬玩意!”圖勒一聽,勃然大怒,立時站了起來,“偽明大軍壓境,隨時有城破人亡的威脅。他們竟然在這種情形下,還敢喝酒嬉戲?難道他們視軍法如兒戲嗎?”
說著,圖勒起身朝屋外走去,後麵幾名巴牙喇連忙跟在身後。
就在圖勒所在宅院不到數百米外的另外一處的房屋內,一場慘烈的火拚剛剛結束,蕪采鎮遊擊何伯平提著一把長刀,與幾名親兵慢慢的踱步在橫七豎八的的屍體之間,一一確認是否還有活口留下。
蕪采鎮總兵卜從善的腦袋已經被砍了下來,被覃春禮掂在手裡,一雙眼睛仍舊圓睜著,彷佛不甘自己的命運。
“老覃,這次我可是被你坑慘了!”何伯平停下腳步,看著覃春禮,臉上儘顯無奈之色。
“莫說這些喪氣話!”覃春禮一臉厲色,“咱們今晚獻了南京城,以後可就是永初朝廷的大功臣。升官發財,當不在話下!”
“若是永初皇帝支撐不了多久,咱們豈不是很快跟著一起殉葬?”
“怎麼會?”覃春禮笑著搖搖頭,“永初朝廷在齊國人的幫助下,曆經數次清軍圍攻,而始終於登來屹立不倒。最不濟,到時候,也能隨了那齊國人一起躲到海外去。”
正說著,突然從門外匆匆跑來一名放哨的士卒,臉上帶著一絲恐慌神色。
“八旗來了!”
“來了多少?”何伯平嚇了一跳,旁邊的覃春禮也是緊張不已。
“……五個人。”
“五個人?……正好宰了他們祭旗!”
“……嗯,準備一下,將他們全部宰了!”
這個夜裡,洪承疇睡得很晚。偌大的南京城,僅有守軍七千,其中八旗部隊不到一千五百人,主帥勒克德渾和江南提督張天祿均失陷於龍潭鎮,以至於,整個南京城的眾多漢軍部隊隱隱有些軍心不穩。這一切,都讓他暗自憂心不已。如今,他隻能默默祈禱,憑借著昔日八旗兵威,以及自己的五省總督大學士身份,可以震懾住目前城中那些互不統屬的漢軍部隊。
隻要能安然度過幾日,待城中民壯陸續組織編遣起來,然後再使得攻來的明軍無法撼動南京城防,說不定可以就此安定整個城中的局勢,保住這座江南最為緊要的城市。
今日,城外的明軍以十餘門火炮,猛烈轟擊北麵的觀音門,所幸城牆高大厚實,除了震落大塊大塊的夯土和城磚外,幾乎未對城牆造成嚴重性破壞。若是如此,倒也能多堅持數日時間。即使外城丟了,那也無妨。內城防禦更加嚴密,城牆更加厚實堅固,若是沒有一兩個月時間,恐怕難以轟塌城牆。不過,到了那時,周邊的大量援軍也該開過來了。明軍若是還不退走,那必然會被我大清軍隊聚殲於南京城下。
“老爺,老爺……”
“何事?”躺在床上的洪承疇迷迷湖湖感覺有人在呼喚他,心中雖有不耐,但還是勉強睜開了眼睛。
“明軍入城了!”管家洪貴神情慌張地說道“老爺,快快起來!……明軍入城了。我已喚來家丁,這就護著老爺馬上出城!”
“明軍如何進的城?”洪承疇立時被徹底驚醒了。
“聽說有城內守軍打開了城門……”洪貴一把將洪承疇攙扶下床,拉著他的手就往屋外走去,“老爺,趁著明軍尚未攻到這裡,我們先快快逃出南京城。”
到了門外,幾名家丁簇擁著洪承疇,朝城南而去。而在城北數個方向,已經燃起了大火,還隱隱傳來喊殺聲。
完了,南京不保,江南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