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擊完成的警察,挺著刺刀又仔細檢查了一番屍體,確認所有犯人已無任何氣息,然後收槍整隊,離開了現場。十幾名鄉兵忍著胃中強烈的不適,將這幾名犯人的屍體一一扔到馬車上,然後護衛著,朝城外的山嶺而去。
圍觀的群眾觀完刑後,有些意猶未儘,久久不願離去,三三兩兩地圍攏在一處告示牌前,聽一名大理寺官員正在高聲宣讀上述幾名犯人的履曆和罪行。
話說,齊國自建立以來,很少有這種公然處刑,而且還是進行這般槍決犯人。在國內,隻要不是非常性質惡劣的暴力犯罪和謀反、叛亂等罪行,一般都不會處以死刑,基本上都是發配海外領地服苦役。運氣好的,能熬過苦役期,重新做人。運氣不好,到了海外領地,要麼因環境惡劣,死於疫病,要麼因遭受繁重的苦役勞作,被摧殘致死。
而今天,竟然有多達五名犯人被公開處死,這讓普通民眾震驚之餘,不免有些好奇。這都是些什麼人,犯了了什麼事,使得官家痛下殺手,直接處死。
“嘿,這些該死的清虜,竟然混到我齊國境內,還搞出如此大的陣仗。要我說呀,槍決他們,還真是有點輕了。……應該對他們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一名瘦高的漢子在人群中大聲地說道“你們知道嗎?半個月前,黑山城火藥廠大爆炸,死了二十多個匠人和護衛,受傷的也有三四十人。就是這幫天殺的清虜奸細做下的!”
“這些狗賊,還真有能耐!萬裡迢迢地乘船混入我漢洲本土,隱忍數年,謀劃出這等大事。要以俺來說,官家該征召大軍,打回去。將那些盤踞大明北方的清虜全都宰了,免得以後又混來搞出什麼破壞來!”
“征召大軍?你說得輕巧!”一名粗壯的退役士兵輕蔑地看著那人,“你知道咱們漢洲本土距離大明有多遠嗎?你要出動一萬人,還是十萬人?出動大軍,跨海遠征,那得耗費多少物資!你的小日子還過不過了?我們現在最為明智的做法就是,支持南明政權,推動他們積極進行北伐,讓他們在我們的軍事援助下,統一大明,消滅清虜。”
“這南明政權還行不行呀?記得他們上次進行北伐,距今都有好幾年,一點動靜都沒有。該不會慫了,就這麼與清虜劃地分立,成為南北朝吧?”
“以前沒動靜,不代表現在南明不想有所作為。”那名原陸戰隊士兵胸有成竹地說道“你們都沒看報紙嗎?清虜的偽帝順治在二月間,患天花翹了辮子(曆史上死於1661年),繼位的是一個才將將七歲的孺子!你們說說,南明要是收到這個消息,會怎麼做?”
“著呀,清虜偽帝死了,繼位的又是一個娃子。那南明還不得集結大軍殺過淮河,攻到北京去呀!”一個四十餘歲的商人雙手擊掌,一臉欣喜地說道。
“喲,那說不定這個時候,大明境內怕不是已經開打了吧!這南明養精蓄銳多年,該把清虜揍趴下了吧?”
“那可不!隻要我們齊國軍隊在旁協助,這清虜又死了皇帝,沒個領頭的,那還不得一潰千裡,一路逃回遼東老家去了!”
“哈哈……,說得是。這清虜糟蹋大明都快二十年了,早該被攆回去了!”
梁雲安在人群中默默地聽著,內心卻是惶惶不安。順治爺竟然駕崩了!難道,我大清要被偽明趁勢趕出關內了?難道,我大清王朝在順治爺駕崩後,眼看著就要分崩離析了?
梁雲安,原名為佟禮文,滿洲八旗正黃旗人,佟家的旁係子弟,如今朝中國舅、一等公佟國綱、佟國維兩兄弟算起來還是他未出五服的堂兄弟,真正的根正苗紅的八旗子弟。
兩年前,受蘇克薩哈之命,喬裝打扮,以主動移民漢洲的皮毛商賈為幌子,攜十餘精細人員混入齊國移民船隊,一路輾轉來到漢洲本土。然而,到了漢洲後,除了兩人跟著他留在了建業府,其餘所有人全部被強行打散分配到漢洲其他各個府縣,失去了所有聯係。
剛來時,所有的混入漢洲本土的細作都極為謹慎,不敢有任何舉動。更何況,剛到漢洲的三年時間裡,全都被束縛在一個個集體民屯中,統一勞動,統一生活,統一居住,他們這些混進來的細作哪裡有機會做出破壞工作。
不過,梁雲安(佟禮文)因為是以皮具商人的身份移民,到了建業城,倒也多少有些行動自由。但在齊國嚴密管控下,還是老老實實待了一年多時間,並一邊熟悉齊國環境,一邊試圖聯係此前潛伏於漢洲的細作。
雖然隻待了短短一年多時間,但梁雲安卻驚訝地發現,這齊國政府對民間控製非常嚴密,不說在偏僻農村地區的鄉鎮設置有正式的官員小吏和武裝鄉兵,就是城市裡麵,也有無數監控,街區坊間的民政官員和書吏,市井道路上的巡警,無孔不入的民調處探子,以及各種出行報備和居住審查製度,這使得所有人都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牢牢地控製在這片大陸上。
可是一心忠於我大清的細作頭目梁雲安,並且身負刺殺齊國重要首腦人物和破壞重大設施的艱巨任務,哪能會為這麼一點困難所嚇倒,齊國這種管控,無非就是比我大清更為細致一點,但這如何能阻止自己所要乾出的大事。
半年前,通過一種特殊的聯絡記號方式,梁雲安陸續尋到了七名潛入漢洲建業府的細作,並小心地進行了一番聯絡溝通,建立了非固定的聯係。但為了保險起見,他始終未對所聯係的七名細作提及自己的工作地和居住地,甚至每次見麵時,還經過一番巧妙的偽裝。
經過數月的謀劃,梁雲安命令幾人在一名黑山火藥廠工作的細作掩護下,去炸毀這座火藥廠。如此,定然會給齊國造成嚴重的破壞,說不定還能減少他們的火器使用量,為我大清抗擊明齊聯軍,創造有利條件。
襲擊行動非常順利,那座巨大的火藥廠爆炸後,幾乎摧毀了它一半的廠房建築,造成死傷人員近百人,遠在十幾裡外的建業城,都能聽到沉悶的爆炸聲和濃濃的火焰。這一度造成了建業城和黑山城、新淮安等三地的恐慌,以為是天降隕石,引起了巨大的爆炸。
本來想著,做了這等大事,那還不得趕緊跑路,避避風頭。可是這該死的齊國管控製度,根本無法讓人逃往他處。不論是要乘船離開漢洲本土,還是乘坐馬車逃往內陸,都需要在當地民政部門開具相應申請和證明,還要有相熟的保人作保,經過嚴密審查,方能獲準出行。
很不幸,黑山火藥廠爆炸後不到一周時間,齊國的軍警部門便抓獲了細作五人,還當場擊殺了兩人,並且通過俘虜的口供,在建業府進行了全麵搜捕,試圖捕殺更多的漏網之魚。
梁雲安在事發後,便立即向所在街區民政處申請乘船出海,想儘早離開漢洲本土。可不知為何,批複申請卻遲遲沒有回應,讓他心中驚懼萬分。
今日,來到所在街區民政處,想詢問出海的申請是否批複,卻不料看到了這場公開處決我大清細作的場景。並且,混在人群中,又聽到一些非常不利於我大清的消息,使得他頓時有些失魂落魄起來。
“嗨,終於讓我逮住你了!這次,看你往哪兒跑!”一聲厲喝,然後一隻大手猛地抓住了梁雲安的胳膊。
梁雲安驚地渾身一個激靈,額頭上的冷汗立時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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