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內閣和軍部開始在做小範圍的研究和討論,但還未作出明確的反製措施。
然而,六月下旬,突然又從日本傳來消息,德川幕府捕獲了一艘琉球商社旗下的走私運輸船,然後不顧商社駐長崎代表的申訴和強烈反對,德川幕府竟然以“南蠻海寇違反幕府禁令”和“滋擾京畿”的兩項罪名,將俘獲的六十餘名水手儘數斬首於大阪。
聽到這個消息時,齊國上下頓時被驚到了。有沒有搞錯,在我齊國,除了海上沉船事件外,一次性意外死六十多人,那是極為罕見的。而且,這次還是被日本幕府以“海寇”的名義斬首示眾。
我們齊國人怎麼會是海寇?這個職業,不應該是你們日本專屬的嘛!大明嘉靖年間,倭寇肆虐大明海疆,北起山東,南到福建,到處都遭受倭寇劫掠,無數民眾被屠戮,財產損失更是不計其數。
雖然有細心之人指出,琉球商社的那艘船是未得到日本幕府的允許,擅自闖入大阪,與當地日本商人進行走私貿易,如此才被日本拿獲,然後按照他們數十年前頒布的鎖國令條例進行處置。
而且,在二十多年前(1640年),同樣也是有一艘葡萄牙船隻抵達日本江戶,要求獲得通商權利,但卻被幕府全部捕獲,隨後將這些人儘數處死,人數好像也是六十多。
但是,國內洶洶輿情,根本不管我齊國的商船是否違反了日本幕府的鎖國禁令,你一下子殺了我們六十多個齊國人,就是不對,就是對我大齊嚴重的挑釁。
集大軍以伐日本,為我齊國冤死的水手報仇!
乾武十六年(1658年),日本薩摩藩就曾在琉球妄殺我齊國官員和商人十數名,挑戰我齊國威勢。如今,隻過了十六年,日本幕府竟然又做出此種激進之舉,還以“海寇”這種極具侮辱性的罪名,將我六十多名同胞斬首示眾。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必須要打回來呀!要不然,我齊國的臉麵何在,我們皇帝陛下的威信何在?
“其實,以經濟收益的角度和戰略角度來看,對莫臥兒帝國發動一次有限的戰爭,要劃算得多。”
軍政部大樓的一間辦公室內,海軍部部長、鎮國將軍(中將)羅守勳端著茶杯,站在幾幅巨大的地圖麵前沉吟良久,隨後輕輕地說道。
“是呀,向莫臥兒帝國展示一番我齊國的軍力,不僅可以迫使其取消我齊國棉織品的貿易禁令,擴大我齊國的商品數量拓展,還能大大震懾印度洋周邊國家和勢力,鞏固我們在該地區的海上控製力。”副總參謀長、廣威將軍(少將)賀雲峰點頭附和道。
“那你為何在上午的軍政聯席會議上,卻支持陸軍部的意見,對日本幕府發動一次懲罰性的戰爭?”羅守勳轉頭問道。
“我不是支持陸軍部的意見。”賀雲峰搖搖頭說道“……我是在支持陛下的主張。”
“嗯?”羅守勳詫異地看著對方,“在聯席會議上,陛下並沒表現出任何傾向,隻是任由我們軍政兩方討論辯駁。你如何……猜測到陛下心思,屬意欲征日本幕府?”
“三十多年前,當我還是懵懂少年,隨在陛下身邊學習視事之際,就知道陛下向來對日本不喜。”賀雲峰說道“你可曾記得在乾武十六年,我隨羅如成將軍攻伐薩摩藩,逼其割地賠款,隨後還帶回數名由島津氏子弟充任的謝罪使返回漢洲本土。”
“嗯,我知道。此戰打得乾淨利落,以極微小代價,便將薩摩藩逐出琉球,還迫其割地賠款,允我齊國暗自與其通商。島津氏的謝罪使來建業城,更使我齊國上下為之歡欣鼓舞,大大振奮了全國人心。”
“嗬嗬……”賀雲峰輕笑幾聲,“你隻看到國內官員和民眾對此而振奮不已,卻忽略了陛下當年的感受。……據說,陛下在接見薩摩藩的謝罪使後,於宮中暢飲數日,連聲大呼痛快。”
“……”羅守勳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你的意思是,陛下有意借福山號事件,再攻日本,以逞心中所願?豈不聞,君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攻戰。陛下怎可以己之喜好厭憎,而貿然舉兵以伐日本?”
“國舅爺,這如何是以逞陛下之願、貿然興兵以伐呢?”賀雲峰奇怪地看著羅守勳,“日本幕府可是將福山號上的六十多名水手以海寇之罪名,公然處以極刑。這對我齊國而言,不啻為嚴重地挑釁行為呀。若是置之不理,大明會如何看待我齊國?雲州鎮、琉球、呂宋、衛國、順國等一眾藩屬,又將如何視我齊國為宗主?”
“可是,我擔心重創了德川幕府,會引發日本局勢發生不可測的變化,最終很有可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羅守勳歎道。
“你是說大明和雲州鎮會來撿便宜?”
“你覺得呢?”羅守勳說道“據聞,雲州鎮一直都想在日本大島的北方行擴張之舉,除了想奪取更多的控製領地外,還有就是想極力削弱日本的實力,最好使其能回到一百年前諸侯混戰的時代,以消除雲州鎮未來潛在的威脅。而大明,國內實現一統,除了繼續清除北方的威脅外,何嘗不想再次恢複萬國來朝的盛世局麵?”
“你這有點多慮了。”賀雲峰笑著說道“不說雲州鎮體量太小,人口不豐,根本無法吞下日本大島。即使大明想借日本虛弱之際,將其納入藩屬朝貢體係,那也非短期之內就能做到的。不要忘了,大明的北方、西北、西南,皆為強敵,待一一解決邊患之危,怕是要花費百年時間方能完成。”
“沒有遠慮,必有近憂!日本、朝鮮、安南,向來為中華文明圈,大陸固有影響力之所在。如此,隻要大明恢複昔日之實力,上述三國必然會為其所懾服。為長遠計,我們齊國就不該過分削弱日本,更不該將其引為強敵。”
“可是,我卻不這麼看。”賀雲峰說道“陛下曾言,日人生來就是和善與好戰並存,傲慢又知禮,開放而保守,尚武且愛美。雖然我們都知道,日本文化起源於華夏,日本對於中華文明極其尊崇,他們的貴族、學者,向來以習漢字、書漢文為尊貴身份的表現。但究其原因,不過是其民族天生慕強心理所致。若無唐時三江口之戰,大明萬曆時期的朝鮮之戰,你以為日本會真心懾服於華夏文明?”
“陛下嘗言,對待日本這個國家,隻要你保持足夠強大,僅憑借武力,是可以將其打服的,甚至會使其不惜屈膝以跪,全民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