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大明北方幾個沿邊重鎮,接到南京都督府的軍令後,紛紛調集轄下不多的騎兵力量,於三四月間,再次殺入大漠。期間,雖有幾支明軍騎兵被清虜尋到機會,予以重創或殲滅。
但不可否認,以數百、上千騎兵組成的“遊擊大軍”,還是給清虜據有的漠南地區造成了沉重打擊。近兩個月時間,明軍遊騎便擊破蒙古大小部落、八旗村屯四十餘處,斬首五千餘,繳獲或殺死牲畜一萬兩千餘頭(隻),給本就“氣血不旺”的清虜,狠狠地又放了幾道血口。
孫征淇所領的神火軍部三千餘人是在四月間部署至張家口,眼瞧著沿邊諸鎮都有不少斬獲,對此眼熱不已。隨即,便向宣府總督馮雙禮請命,要出關攻襲清虜。
再三阻止未成後,馮雙禮隻能允其出戰,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將轄下一千五百騎兵悉數撥付於他。
然而,孫征淇領兵進入草原後,轉悠了十餘天,也沒尋到一個蒙古部落或八旗村屯,讓人好生失望。
不甘心空手而歸的孫征淇遂督兵繼續深入草原,朝清虜位於東部地區最為重要的據點綏遠(今烏蘭察布市)奔來。
今日午間,大軍行至乞爾海子,期望能在這裡尋獲到幾個蒙古部落或八旗村屯。卻不想,在湖水附近正好兜住了範毓馥這幫走私商隊。
連續斬殺了十數名商隊夥計和護衛後,剩下的人便竹筒倒豆子般將他們的走私行為如實供述。這支由範、田、王三家組織的商隊在半月前運送了大量的鐵器、糧食、茶葉以及火藥給綏遠城的清虜。
交易完成後,從清虜手裡獲得四萬兩白銀、各色珠寶,數百張珍貴毛皮,以及三百餘頭牛羊,稍事停留旬日,便滿載而歸,浩浩蕩蕩地準備返回張家口。
以往數年間,這些走私商隊在口外也不是沒有被巡邏的明軍捕獲過,但隻要塞上數百上千兩銀子,一般都會睜隻眼閉隻眼,任由其自由通過。
然而,這次走私商隊卻一不小心撞上了急於建功立業的孫征淇和他所領的“禦林軍”,對於他們獻出的金銀賄賂,自然是不假顏色。
“你隻要給我說說綏遠城的情形,我便饒你不死。”孫征淇握著一把刀,輕輕地放在範毓馥脖頸上,“若是你能助我襲破綏遠城,殲滅清虜駐守於此的大軍,我會考慮放過你們範家所有人。”
範毓馥猶豫了一下,仍舊不發一語。
“怎麼,你不信?”孫征淇不由將刀鋒使勁壓了壓,一絲血痕立時在範毓馥的脖頸上顯現,“不妨告訴你,我乃秦王次子,神火軍總兵,我既言出,自然能保下你範家老小數百口性命。”
“……小王爺,說話……可算數?”範毓馥希冀地看了一眼孫征淇。
“這個時候了,你好像隻能信我一次。”孫征淇笑吟吟地將刀收了回來,“不過,你最好不要有一句妄言。要不然,你們範家所有人都會死的很難看!”
範毓馥癱坐在地上,呆呆地看著孫征淇。
次日,天色微微亮,孫征淇所部三千餘神火軍和一千五百騎兵,便拔營啟程,迅疾地朝乞爾海子西岸行去。一個時辰後,停駐於一處當地人稱為穀力腦包的湖岸邊,隨即開始布設伏擊戰場。
“總戍,你覺得清虜會來嗎?”侍從楊炳榮輕聲問道。
“這我哪知道。”孫征淇躺在山坡的草地上,閉著眼睛,翹著二郎腿,一副怡然自得的表情,“清虜若不來,就將那些商隊夥計和護衛全都砍了,咱們回返張家口就是了。”
“總戍……”沉默半響,楊炳榮又問“萬一,那個範家的掌櫃給清虜交代了咱們的實情,他們聚兵數萬來襲。那……那咱們如何應對?”
“你怕了?”
“小人豈會怕死?”楊炳榮臉上掛著幾分擔憂的神情,“我是怕小王爺有個閃失,那我等就萬死不恕了!”
“你可知道,齊國在日本連續兩場大戰,皆是以少敵多,不到兩萬兵馬,大破日本幕府八萬餘大軍。”孫征淇睜開了眼睛,幽幽地說道“即使當時幕府軍隊擁有三四千的騎兵,仍舊被齊國人打得丟盔棄甲,泰半被殲。”
“我的小王爺,清虜可不止三四千騎兵!”
“嗬嗬……”孫征淇笑了起來,“清虜目前估計有兩三萬滿蒙八旗騎兵吧,但絕對不會布置在這個小小的綏遠城裡。要知道,這片地方可養不了那麼多騎兵!綏遠城裡充其量隻有三四千騎。但我敢打賭,他們絕對不會傾巢而出。”
“小王爺,對方即使來三千騎兵,也不是我們輕易對付的。”楊炳榮有些著急。
“你怕個什麼勁!”孫征淇坐了起來,伸手指向前方,“你瞧瞧咱們選的地方,右側為湖水,左側為這片小山包,騎兵根本無法展開。我們在前方設置幾道拒馬,周邊以車輛遮護,將神火軍排開陣勢,以連綿不斷的排槍射擊,肯定讓清虜好生喝一壺!”
“可是,清虜見我軍據此嚴陣以待,未必會引軍來攻呀!”楊炳榮說道“我若是清虜領兵將領,隻需於外圍掠陣,待我軍自困,趁隙而攻。或者,待我軍駛出此間地勢,以騎兵遊擊四周,足可讓我全軍崩壞!”
“清虜騎兵若是在我軍附近遊而不擊,那豈不是正好便宜了咱們騎兵四下襲殺綏遠左近的韃子部落和村屯?”孫征淇笑著說道“要知道,我軍攜帶的物資,尚可維持七日之需。我神火軍吸引韃子騎兵主力於此,正可使我騎兵肆虐周邊百裡範圍。”
“那七日之後呢?”
“馮大帥自然就會派兵接應咱們回張家口呀。”
“你已派人傳信回張家口了?”
“聖人有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孫征淇起身,抬腿朝湖邊走去,“小爺的命還是比較金貴的,可不能就這麼隨意地丟到這草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