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晌,直聽到副導演提醒,他才後知後覺地點點頭。
“給車後麵放一台攝影機。”他吩咐著攝像師,又像陳之行揮揮手。
待他到了身前,徐皓風道“等會你衝著攝像機跑。”
陳之行頓時明了,“謝謝導演。”
徐皓風展顏一笑,拍了拍陳之行的肩膀,“好好演吧,我看好你。”
劇組都投來豔羨之色,徐皓風這是明目張膽的給陳之行加戲。
朝著車跑是拍攝畫麵,朝著攝像機跑那就給人一種真實的即視感,如同紀錄片一樣。
可能是陳之行的表現確實很好,也可能是他突然回想起耿良辰身上的閃光點。
一個為信仰和故土而死的人,值得更加悲壯的謝幕。
他這唏噓著,片場那邊也已經準備妥當。
林曦汶坐在車後座上,覺得離陳之行有些遠,“導演,用不用再近一點,或者咱們在這切一刀?”
“不用。”
林曦汶點了點頭,回身呼喊了一句,“小陳,你得快點跑,這都是泥濘地,車速慢不下來。”
“放心吧!”陳之行做了個起跑的準備姿勢。
“a!”
車內機位的尋像器亮起指示燈,林曦汶也瞬間進入狀態。
他伸手扇了扇麵前,捂著鼻子,衝身旁的副官道“抽根煙,破破血腥味。”
然而後窗的幕簾後麵,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慢慢逼近。
副座的士兵冷不丁看了一眼後視鏡,頓時回身一看,旋即縮回了腦袋,“頭!”
順著對方下巴指的方向,後座兩人立刻回身。
掀開幕簾,陳之行正扶著兩把匕首蒙頭衝了過來。
眼看前車掀開幕簾,陳之行也放慢腳步,轉而控製起表情的變化。
隨之呈現在監視器上,悲憤,不甘,狠勁,對故土的留戀,在他臉上一應而足。
如同一隻犀牛,他的眼中隻有前方,仿佛越過這通體黑色的“山隘”,望向那養育他二十多年的津門。
衝著車跑和衝著攝像機跑的鏡頭衝擊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監視器中的畫麵抖動的劇烈,而眼看著陳之行由遠及近,從原處的黑點,到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一點點氣氛彙聚到一起,慢慢在黃昏中滋養起來。
徐皓風捏著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哪個男人心中沒有這樣一個一往無前的靈魂,然而他們都為了所謂“武行的發展”、“詠春的未來”而低下頭顱。
這樣一個鮮活的靈魂消散在自己麵前,一步步堅定的奔向死亡,沒有人能無動於衷。
做出這個角色的徐皓風當然最能感同身受。
“噗通!”
陳之行終於倒下了,徐皓風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這麼跑,活不成了。”
副官的一句話刺在軍閥的心尖上,讓此時與角色融合的林曦汶臉上也不免有些聳動。
默默拉上幕簾,陳之行的身影如同被蓋上一道棺槨。
在波雲詭譎的津門武行中走向安息。
“回去打個電話,讓刑偵隊收屍。”
徐皓風搓了搓手,用著略微嘶啞的嗓音,喊了聲“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