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父辛辛苦苦為你經營數年,自小教你琴棋書畫,甚至重金從臨安請來官宦人家府上當過管事的婆子來教你臨安那一方的禮儀風情,不就是希望你有一個富貴人生。
難道你真以為《芳華錄》是你自己懸名上去的?
沒有的事!
為了讓你懸名《芳華錄》,那位翰林院“術藝”供奉言笑晏晏間便拿走了為父三千兩會子,這才有了那十幾張美輪美奐恍若仙子的畫像。
禮部、翰林院、鴻臚寺負責四錄事宜的官員,為父也著人送去了近兩萬的會子。
否則《芳華錄》那麼好懸名?
大涼天下,不知道多少官宦人家的小姐們削尖了腦袋想擠上芳華錄,若非為父是江秋知州,若非我徐家在臨安還有點人脈,否則就算有錢也辦不成這事。
好在事情並非到了不可遏製的地步,一切依然儘在掌控之中。
先前擔心老鐵會壞自己大事。
不過自己多想了,或是沈煉的調職給了老鐵壓力,從始至終他都在旁觀——北鎮撫司雖然強勢,但那是在異人一事上。
真要涉及政治上的鬥爭,北鎮撫司還是會被女帝打壓。
這是朝野之間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臨湖苑門口有人急奔而來,短襟黑色緊身衣,背負雙劍,戴了鬥笠,看不清容顏,來到徐繼業身後,抱拳彎腰,“二爺,李汝魚入住雙鹿鎮平安客棧。”
徐繼業在徐家拍行老二。
聞言點點頭,“小姐呢?”
黑衣人恭謹答道“也在那處客棧。”
徐繼業愕然了刹那,旋即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遊俠兒的氣節?笑話而已!”
沉默了一陣,“人都好了?”
黑衣人點頭,“回二爺,萬事俱備。”
徐繼業滿意的嗯哼了聲,“江秋房那邊,老鐵可有異動?長陵府那邊,柳向陽還沒有趕到?”
黑衣人思忖了一陣,才道“老鐵一直在喝酒,看不出有什麼異動,他的那些線人也都安靜的很,似乎真的不打算插手這件事,至於長陵府西衛十三所那邊,據傳來的消息,從廣南西路調職過來的柳百戶不知道在路上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原本昨日就應該到的,卻還沒影蹤。”
徐繼業頭也不回,望著落日餘暉下,翠綠中蕩漾著金芒的江秋湖,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吟道“江秋湖的美景,今後怕是不多見了。”
落霞孤鶩平水鄉,秋蓮碧波暮色漾,若得一朝春風起,人間便得三月裳。”
話語裡滿滿的都是意氣風華。
江秋如大涼,而我徐繼業,便將是那三月裳!
今後,且去他處看風景。
終有一日,我將蕩舟西子湖畔,看那歌舞不休。
臨安風景更妖嬈。
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立即準備出發,對外就說徐府大小姐被流寇劫掠。”
不能再拖,遲則生變。
柳向陽為何遲了行程,徐繼業隱然覺得是那位閒安郡王的手筆,好在沈煉被調職,老鐵不願意插手,主動權依然在自己手中。
況且,就算老鐵要護犢子,自己這麼多人,難道還會懼怕他們兩人?
片刻後,十餘徐府扈從跟隨在徐繼業身後風馳電掣出府。
同一時間,江秋官署前聚集的二十州兵,亦各自上馬,在西城門彙合後,踩著夜色直上前往璧山的官道。
馬蹄飛揚雷滾,夜色裡如一條長蛇爬行,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