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老頭子,我知道你想我了。
有個叫李汝魚的少年,應該是個異人,卻雷劈而不死,女帝章國後妖孽橫生,北鎮撫司杯水車薪,誰也不知道大涼的天下究竟還蟄伏了多少異人,所以啊,我雖然不是百裡春香,但也看得出來,大涼天下遲早被異人禍害。
喃語了幾句。
老婦人將杯中酒灑在墳頭,端起另一杯一飲而儘。
但我是你的百裡春香,老頭子,等我啊。
老婦人坐在墳頭絮絮叨叨,回憶起了年少時候年輕男女仗劍天涯的往事,凝聚了歲月的老臉上浮起少女思春的羞澀。
老頭子,我還記得那些事呢……
老婦人依在墳頭,嘴角沁血。
縱有紅顏,百生千劫,難消君心,萬古情愁,青峰之巔,山外之山,晚霞寂照,星夜無眠。
遠處,去而複返蹲在黑暗裡的李汝魚默默的摸著花斑的腦袋,喃語了一句挺好。
起身,恭謹的行禮,一拜到底。
轉身絕然而去。
一念靜心,花開遍世間。
蜀中眉山蘇茗,當得起先生二字!
蘇茗為了君子旗而死,這是君子旗的峰回路轉,隻是透著血色悲哀,自此,君子旗再無束縛,可去北方蟄伏,等待著蠻人鐵騎的南侵。
羨慕君子旗,有這樣一位母親。
……
……
長陵府,西衛十三所。
天色未明之際,柳向陽穿著一絲不苟,飛魚服繡春刀,長發束整在冠內,如枯梅老樹一般站在十三所門口兩尊石獅中間。
身後站著兩位從矩州一起過來的心腹總旗。
晨風習習。
不遠處響起清脆的蹄聲。
柳向陽精神一振,上前幾步,快步迎上踏著曙光而來的老人,臉上堆起恭謹的笑意,“四爺長途跋涉,孫兒已備好酒菜,請。”
一位抽著旱煙的老人,青色長衫過水太多,已呈灰白,鶴發童顏,那雙本該垂暮的眸子裡透著幾分讀書人的酸腐。
牽著一頭小毛驢,左右各掛書簍,裝了不少書籍,不徐不緩而來。
神態略有疲倦,聞言點頭。
柳向陽神色有些奇怪,微微彎腰,“按照徐老的喜好,所備三人,不求五官容顏上佳,但選的豐乳肥臀上等良家處子,精氣外溢,端的是極品女子,已焚香沐浴,靜待四爺采攫。”
老人哂笑了一聲,頗有自嘲之意。
將毛驢交給柳向陽,“午後出發,倒要去看看江秋房老鐵是否在吹牛,和嶽家王爺大戰三日平分秋色,老夫可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情。”
我徐曉嵐自負一生,但也不敢自詡和嶽家王爺能平分秋色。
柳向陽恭謹的很,“四爺您可是當年兵部第一高手,豈是區區老鐵可比擬。”
老人笑了起來。
拍了拍柳向陽的肩膀,“等你到了臨安朝堂,接觸到中樞事宜,會知道個人武道沒什麼卵用,老夫這一生終究也隻能到侍郎一職。”
老人姓徐,徐家老四。
當年金魚山之戰後,為了徐繼祖和徐繼業而致仕的兵部侍郎,徐曉嵐。
小半個時辰後,在西衛十三所最幽靜的院落裡,響起了夜深人靜時才會有的聲音,以及片刻後百轉千回的嚶嚶啼啼,到最後便是女子雲巔之上的喃語。
負手望朝陽的柳向陽一臉鄙棄。
老而不死為賊。
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