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小朝會後回到吏部公事房的謝琅安靜的坐在桌前,喝著茶叩著桌子,不知道在想什麼,許久才歎了口氣,輕聲自語了句乾王這是要和陛下就李汝魚掰手腕啊。
又自嘲的笑,少年入臨安,無風起浪。
女帝陛下,王琨,乾王趙驪,三人大概要就此掀起一輪爭鬥。
臨安朝堂要亂的節奏。
而在那座臨安最豪華的一品江山酒樓裡,小朝會後被乾王殿下強行拉著前來喝酒的禮部尚書周妙書如坐針氈,千金一杯的美酒難以下咽。
對麵那位三十有七,有些不怒自威天魔相的乾王殿下優哉遊哉的愜意喝著酒。
有事沒事的和周妙書叨嘮幾句。
儘是家常話。
卻有透著玄妙之處,比如乾王有意無意在說,周尚書啊你家那個公子是打算應舉入仕呢還是想依靠祖蔭入仕,到時候知會一聲,我這個王爺雖然沒甚權勢地位,但這臨安說幾句話還是有人會聽的。
諸如此類。
周妙書表麵上回答得體,可心裡苦啊,小朝會候剛出了垂拱殿門就被這位殿下拉著說去喝酒,若非是忌憚被女帝陛下猜忌營黨結私,此刻就是坐在乾王府喝酒,而非這一品江山酒樓。
乾王殿下一貫以來都在拉攏朝臣,這是人儘皆知的事情。
但今日這酒卻不僅是拉攏自己。
更是拖住自己。
想必此刻禮部儀製清吏司那邊,鬨翻天了罷。
乾王也不敢太過周妙書難堪,畢竟六部尚書之一,朝堂重臣,況且周妙書不過四十四五的年紀,未嘗沒有走入尚書省成為大涼左右相公的可能。
喝著酒笑意吟吟的道了幾句“其實周尚書不用擔心陛下責怪,那少年雖然是禮部‘請’來臨安參加藝科,但能否中第是那少年自己的本事。”
笑起來的乾王,依然摻著凶相——天生魔相,當年就因為這天生魔相,不被仁宗陛下所喜,不過兄弟情深,順宗符祥四年,乾王及冠後被召回臨安重用。
周妙書苦笑,“殿下說的輕鬆。”
乾王樂了,“無妨,看熱鬨吧,陛下若真想用這個少年,就算藝科落第,他也會在北鎮撫司總衙被重用,是才,不會被埋沒。”
周妙書暗暗腹誹,你乾王殿下有這麼老實就好了。
乾王放下酒杯,笑得有些得意,“想不想知道是哪些人去試探那少年的深淺?說出來可能你這位大尚書也該知曉其中一二人。”
周妙書被勾起好奇心,“不就一個十四歲少年,何至於如此?”
乾王收斂笑意,有些自嘲又有些不屑的神色,“周尚書你大抵是知曉,本王一直對閒安郡王趙長衣沒甚好臉色,畢竟他的存在對我趙室而言是一種無言的恥辱,但那個閒安郡王有句話本王很欣賞。”
周妙書心中一跳,深恐乾王殿下繼續說下去。
若是在趙長衣身上繼續挖下去深聊,恐怕自己出不了一品江山,南鎮撫司的人就會“請”自己去大內覲見女帝陛下,然後麼——毫無疑問的貶職外放。
閒安郡王趙長衣,是女帝陛下不可觸摸的逆鱗,連大涼趙室也無可奈何,隻能忍受,靜待太子分政,又或者是等待太子登基那一日。
萬幸,乾王也知道這件事不是當下可以深究的,隻是淡然說了句趙長衣那貨在來臨安之前,殺了那個不孝子時說的那句話,我很讚賞。
莫欺少年窮。
周妙書端起酒杯又放下,“可李汝魚再怎麼也隻是個寒門少年,哪比得上閒安郡王的高貴出身。”
“高貴?”
簡直是個笑話,趙長衣也配得上高貴一詞?
乾王冷哼一聲,麵目肅穆,天魔凶相煞氣邪肆,雅間裡倏然如墜寒冬。
周妙書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