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周大尚書會不會過河拆橋了。
周素懷還沒出聲,唐持節上前兩步,柔裡帶鋼的笑說,“很簡單,我等皆是太學不成才的學子,若是能在琴棋書畫某一項讓我等服氣,我等願為今日冒昧在三元樓擺酒道歉,李小旗以為何?”
在李小旗三字上,刻意加重語氣。
仁宗之後,雖然大涼文武並盛,但讀書人多少有些看不起武人,正如尚書省看不起樞密院,翰林院、國子監看不起南北鎮撫司一般。
李汝魚點頭,“很公平。”
唐持節聞言暗喜,“在下唐持節,所擅唯丹青耳,請賜教。”
一直不曾說話的另外兩個青年跨步上前,一人麵無表情,極其的沉著冷靜,雖才及冠的年齡,卻老成得額有抬頭紋,無甚情緒的道“嚴卿,擅棋。”
站在他一旁的青年大袖長袍,質地精良,家境極其的良好,尤其是一雙手,雪白細長,保養得極好,五官頗有些陰柔美,聲音細長,又有些靦腆“薛去冗,學琴十四載,請指教。”
薛去冗頗有些敬重語氣。
四人果然是有備而來,李汝魚看著周素懷,“你應該是書道大家了?”
琴棋書畫,藝科四藝。
周素懷笑了笑,自信滿滿,“大家不敢當,還請指教。”
李汝魚看向許鸞,“還請許主事準備些筆墨紙硯。”
許鸞點頭,揮手。
門外齊刷刷走進數人,有人抱琴,有人抱棋盒棋盤,又有人搬了三張條桌,又迅速擺上一模一樣的三套筆墨紙硯,墨已墨好,提筆可揮毫。
顯然早已備好。
儀製清吏司公事房前這一折騰,早驚動了禮部上下,隨著這一群人進來的,還有禮部其他部門的官吏,片刻之間,儀製清吏司前竟然滿院人。
禮部官吏多是讀書人,一見有人以文會友,看熱鬨不嫌事大,齊刷刷的將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卻無人作聲。
都是仕途沉浮人,哪會冒失。
但這反而讓李汝魚有種落入算計的直覺,對方顯然是要讓自己一蹶不振,若是大庭廣眾之下輸給太學這四人,還有何顏麵應舉藝科?
逼人太甚!
李汝魚深呼吸一口氣,怒意在胸中如火,十四歲的少年,養氣功夫終究尚未大成,盯著周素懷不徐不緩又不卑不亢的道“琴棋書畫,我僅懂一些書道皮毛,請指教。”
唐持節和嚴卿略略失落。
陰柔大過陽剛氣的薛去冗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周素懷大喜,沒想到和少年竟是以書法舉藝科,倒恰好應了自己。
若是今日能碾壓李汝魚,必然揚名京都臨安,甚至能簡在帝心,再有老師和那位王爺的提攜,重振沈家不再遙遠。
周素懷笑著站在條桌前,“如此,獻醜了。”
背負左右,右手提筆,揮毫。
李汝魚不喜歡周素懷,但不得不承認,提筆在手的周素懷有大家風範。
運筆如飛,筆下生風,如龍走蛇。
酣暢淋漓一氣嗬成,墨意流淌,上好的宣紙上,黑白充斥,字字相連,宛若一條黑龍,一條狂傲的黑龍鋪麵而來。
儒衫風動,這一刻的周素懷初現狂儒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