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嫁衣不阻恨,怕就怕你這一生都為他人做嫁衣。
長衣……
這名字也是取得不祥。
所以,才殫精竭慮為你謀求一個天下三分的局勢,隻是目前看來,坐在垂拱殿裡的她,依然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收斂心思,道“此去北方,須記著一點,不可勝。”
趙長衣訝然,“為什麼?”
這不正是自己撈取軍功,為將來上位立下豐碑的大好時機麼,為什麼不能勝,不勝則敗,一旦慘敗,自己前途可就要多曲折。
黑衣文人沒有解釋。
永貞元年的戰事,本來就是一場鬨劇,也許北蠻確實想打過燕雲十六州,但女帝並不是真的想和北蠻全麵開戰。
仁宗打造出永徽複興,順宗的平庸治國,承前啟後的嘉定、符祥之治,再接女帝雄心勃勃的永安盛世,幾十年的國力積蓄,大涼如今倉廩豐足,國富力強。
但大涼民心不向戰。
而她需要民心向戰,所以需要北蠻鐵騎來喚醒大涼人骨子裡的血腥氣。
那麼永貞二年的戰事,大涼必敗。
趙長衣見先生不語,深思了一陣,隱然明白了過來,歎了口氣,“那就是要敗了,著實不甘心呐。”
黑衣文人搖頭,“可以不敗。”
她也不願意看見趙長衣兵敗北方,所以會為趙長衣策謀一場不勝不敗,甚至可有小勝但無關大局的戰事——如此,趙長衣才有和太子趙愭爭鼎的機會。
隻是,那位鐵血相公王琨,真的會讓她如願以償嗎?
黑衣文人暗暗歎氣。
今日出門前來閒安郡王府之前,改由青衣照顧的那朵死亡之花,居中大紅花燦爛綻放,大紅花之下,又有一朵悄然綻開了一爿花斑。
暗黑帶金。
是那位扶龍趙愭欲竊龍氣的鐵血相公王琨,此人天命之中,已生蟒蛇霸氣。
壓不住了。
怕就怕有一日,蟒吞龍。
這條暗黑蟒蛇,吞了趙愭那條金色小龍,如此,天下雖然依然有三分的趨勢,但終究會超脫自己的謀計,走向不可預知的混亂。
趙長衣點點頭,說但聽先生之言。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輕聲道“此次戰事,嶽家王爺難道不表示下麼?”
黑衣文人點頭,“嶽家王妃和幼子,在來臨安的路上。”
大戰在即,總要送個質子到臨安來,如此才能安撫趙室和女帝的心,否則萬一你嶽家王爺趁機反了呢……又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趙長衣眯縫起眼,不做聲。
眸子裡閃爍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光彩,歎了句,“嶽王妃也要來臨安呐。”
可惜,我卻要去北方。
趙長衣忘不掉去開封欽差時,被那個女人驚豔的那一麵。
大涼有女帝,鳳棲臨安。
世間有王妃,鳳耀開封。
嶽家王妃,當是個不輸陛下的尤物人妻,若是可得,縱死千萬人亦是幸事。
黑衣文人目盲,不見趙長衣眸子裡的光彩,就算能看見,也看不懂趙長衣此刻的心思,比如青衣就看不懂,隻是忽然的安靜讓她覺得有些心慌。
黑衣文人起身,在青衣攙扶下準備回精舍,臨出門時歎了口氣。
你既已坐擁天下。
何故還要與天下為敵?
就為了看看那片無窮雪山、無儘沼澤以及東海儘頭可能存在或者並不存在的世界。
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