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去冗是徹頭徹尾的讀書人,一手操琴技藝爐火純青,讓他去地方出仕,而且還是即將戰亂的雲州,總感覺透著不合理。
如今又派了個閆擎。
這是個劍客,從不說話,大概是個啞巴。
那婦人讓他跟隨自己去雲州,保護應該是一個方麵的考慮,恐怕真正目的是去殺那個婦人口中的人,再順帶監視自己。
不由得頭疼。
她身為女帝,如此多疑,本是情理中事。
可落到自己身上,終究覺得不爽。
人麼,總是期盼得到信任和理解。
建康城在望。
十裡長亭處,有人送彆。
這送彆陣容嚇了李汝魚一跳,端的是大陣仗。
乍然看去,滿目青紫色官服,十數人全是坐鎮建康府的高官,儼然傾城而出的架勢,不僅有文官,亦有武將。
熙熙攘攘一大群人,卻分外安靜。
所有人都恭謹的向著一人,等著她登上那輛豪華的過分甚至在臨安城也不多見的香車。
那是一位婦人。
看似二十八九,實則應該有三十六七的年齡。
身姿窈窕,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
真正演繹了何謂完美。
穿著一身雪白素裙,青烏長發盤髻,又在胸口挽了個結,垂落在小腹處,良家少婦的風情溫潤似水,五官典雅,又有江南女人的溫柔賢風。
眼神極為清澈,仿佛藍天白雲,看不見絲毫雜質。
總以為這是位沒心沒肺的小姑娘。
垂柳搖擺,夏初的涼風習習,雪白素裙隨風飄擺,遺世如仙子。
一如藍天下的清悠流雲。
發髻上,亦沒有珠光寶氣。
僅有一枚很是尋常的玉簪,隨意的彆著長發。
刹那之間,李汝魚恍然有看見那如彩雲婦人的錯覺。
一樣的美。
一樣的不沾俗世紅塵,亦無人間煙火氣。
人間至美。
不輸女帝!
女子彎腰上了香車。
一群建康官員唯唯諾諾矚目相送,大氣不敢喘一口,讀書人的傲骨傲氣早被這美貌婦人給拿捏了去。
香車一畔,跟著五騎。
皆著白馬白盔銀槍,皆是麵無表情氣勢如深淵的中年男子。
氣勢如雷。
雖隻五人,恍然間去有千軍萬馬的錯覺。
隻是五人看香車,眸子裡便是極儘的狂熱。
毫無褻瀆之意的狂熱。
香車過時,掀起了輕簾,那張禍國紅顏一般精致的臉蛋從裡麵看了三人一眼,眸子落在李汝魚腰畔繡春刀上,一絲詫異一閃而過。
輕簾放下。
李汝魚於刹那之間看見了裡麵那個幾歲的幼童,劍眉虎目。
香車遠去。
建康府那些坐鎮一方的官員們這才三三兩兩回城。
薛去冗滿眼豔羨。
“世間風姿者,唯二也。女帝居雲端,俯視人間,彩雲出岫之美;王妃坐北方,笑看風雲,流雲飛袖之美。皆為仙人羞。”
仙人見之,亦羞。
此二人,不入芳華錄。
但世人無不知,世間芳華者,無出其右,大千風華,齊聚她二人之身。
女帝鳳棲臨安深宮,仙人不見。
王妃鳳隱開封王府,人間得聞。
李汝魚訝然,“嶽王妃?怎的來臨安了。”
薛去冗點頭,“是嶽王妃無疑,風華不輸女帝者,天下還能有誰。同車的孩童應是嶽王末子,至於來臨安麼,北方大戰在即,嶽王總得讓陛下安心。”
一王妃,一世子。
皆為質子。
隻不知,這一次她和那位小世子來到臨安,戰事之後,女帝會不會放他們回開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