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退縮。
雖然沒人想到一個守墓人,卻如大涼槍神嶽家王爺一般萬夫莫開,不可觸及。
功名富貴在前,退是死,進亦是死,不如殊死一搏。
於是恐懼絕望裡,依然帶著一絲微弱希望。
是人,總會力竭。
人如蟻群,蜂擁著赴死,又在赴死裡帶著那卑微而渺小的希望——赴死而求活,皆在一線之間,誰也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
五千人殺一人。
殺不死,還有守在城頭的最後一千人。
寧失一城,不活守墓人。
十人,百人,人不斷死,屍首不斷被拖開,人不斷蜂擁而上。
趙颯卻越戰越勇。
單手持戟,銀光如龍,縱橫捭闔處,似有虎嘯聲聲,簡簡單單的大開大合,卻是一力降十會的高深境界,無一合之人。
一批人倒下,後麵的人立即填上。
方天畫戟卻似永不朽鈍,長戟在手的趙颯,屹立如山不動一步,單手隨意揮灑,麵無表情的肆意著又極其寫意的收割著生命。
其頭頂天穹,烏雲滾滾悶雷滾滾。
這一刻的趙颯,是無敵的。
無敵是一個詞。
是一種姿態。
是一道光。
更是血。
是命。
殺!
黑暗裡,李汝魚按劍而立,雙腿微屈。
臉色依然蒼白的黑衣人閆擎亦不言不語,單手按劍柄。
兩人在等。
等一個能夠一擊致命的機會。
兩人也很震撼。
甚至能夠感受到彼此之間的絕望——單手持戟便有無敵之姿,天穹悶雷滾滾卻不落,作為異人的趙颯,顯然並沒出全力。
永安元年,他能在驚雷不斷的情況下,殺出重圍,戰力之高駭人聽聞。
蟄伏十二年,依然無敵。
何時才能逼得天穹落驚雷?
李汝魚和閆擎兩人心中都沒有底,隻能安靜的看著人不斷死去,安靜的等待著機會。
但如此殺下去,也許天上無驚雷,趙颯就會徹底殺瘋這些普通守兵。
時間很快,也很慢。
人一片接一片的倒下,依然無人退縮。
這正是女帝苦心積慮想要的效果——欲要六千殺一人,就必須斷掉這六千人的生存希望,所以才會有觀漁無援兵的局麵。
如此,他們才會為了一丁點的希望拚命。
如此,才有堆殺趙颯的渺茫希望。
就算堆殺不了,也還有刀,還有劍。
但無聲赴死的守兵開始猶豫,甚至有人開始畏縮著不再上前……如傳染病一般,人皆被趙颯殺破了膽,再也看不見那微渺的希望。
這位持戟守墓人,儼然已是人間問無敵之姿。
又幾個守兵湧上。
趙颯知道,當自己殺破人心時,便是殺出重圍之時,此刻情勢儘在眼前,隻要再殺了這幾個人,便可主動殺向人群。
然後逍遙離開觀漁城。
不必等死。
不必投奔北蠻。
換一個地方蟄伏在大涼,等待趙愭分政的那一日,又或是等待著王琨、趙驪的叛亂,天下大亂時,便是我趙颯東山再起日。
方天畫戟隨意揮灑,欲徹底壓垮守兵那絕望著即將崩潰的心理。
戟光閃耀。
趙颯卻咦了一聲。
鏘!
長戟倒彈而起。
一道刀光,照亮了將軍墳的夜空,如星河之中的明月,閃耀至極,又似一道閃電從九幽破空而出,強勢無匹的硬撩方天畫戟。
旋即趁勢而入,狂野絕倫的走中宮,欲要一刀兩爿。
真正的第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