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變天了麼?
晴空忽起炸雷聲。
斷竹卷蕩形成的渦流,刹那之間崩碎,化作一陣青雨灑落大地。
夕照山前一片寂靜。
繡春刀已歸鞘,在片刻的凝滯後,方圓數丈內的塵埃漾起,如水中漣漪向四周擴散,地麵十餘道手臂大小的裂縫,從老鐵腳下如蛛網蔓延。
最近處的一座房宇,轟然巨響中倒塌,揚起陣陣塵埃。
老鐵依然按刀站在那裡,神色如常,隻是短襟衣衫如風吹垂柳,獵獵作響,塵埃不沾身。
卻無風。
而嶽平川立身台階,青石悄無聲息的崩碎,化作一地飛灰。
兩人身上皆有血。
……
……
摘星台,有宮女拿來暖水袋。
婦人抱在小腹處,又披了一件北方進宮過來的純白狐皮大氅,身子感覺舒適了許多。
有個小黃門匆匆登樓,跪下行禮後,說道“陛下,夕照山下來了個老頭子,穿短襟而配繡春刀,似是要保護李總旗,但他出口犯上,趙瑾趙都指揮使著人來問,要不要拿下。”
婦人轉身,訝然問道“短襟,繡春刀,是不是旱煙不離口?”
小黃門大氣不敢喘一口,“趙瑾的人倒是沒說。”
婦人沉吟半響,“他說了什麼話?”
小黃門訥訥不敢言語。
婦人臉一沉,“說!”
小黃門嚇了一大跳,“快去快去,去告訴那個小妞兒,就說大爺來臨安了,讓她趕緊過來給大爺斟酒點煙。”
旋即叩首如小雞啄米,“陛下饒命,這是那個老頭子說的,不是奴婢犯上啊,陛下饒命啊……”
江照月一劍拍在小黃門背上,“滾。”
婦人轉身看向夕照山方向,那裡已是漫空刀光。
忽然笑了起來,用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句很是莫名其妙的話大爺你等著啊,小妞兒等下就給你斟酒點煙。
婦人揮手。
手如鷹爪的薛盛唐急忙上前,“陛下?”
婦人點頭,“執弓罷。”
又道“若是可以,救下嶽王爺——”
沉默了一下。
薛盛唐等著。
婦人終究還是道“不用管他生死,能殺趙驪最好。”
薛盛唐應是,行卻禮後下摘星台,早有一位大宦官手捧金雕鐵鑄大弓,遞給這位老貂寺,又有小黃門舉一箭而獻。
老貂寺出皇門,持弓鷹掠大地。
紅袍如翼。
……
……
乾王府邸,趙驪長身而起,透過高牆望向夕照山方向,先是看見漫空刀光,卻不見人,又見斷竹席卷如渦流又迸散如青雨。
這位擁有天魔凶相的王爺苦笑了一聲。
那個糟老頭子來了。
他既然來了,雖然應該還是稍遜無垢心境的嶽平川,但嶽平川要想殺李汝魚,恐怕可能性不大,畢竟婦人還有趙三房沒出動。
既然如此,那本王出手!
先殺嶽平川,再斬李汝魚,說不得連那妖精王妃也得搶了過來。
我乃大涼宗室,正大光明!
趙驪回首盯著桌子上的奇門長兵,這是一柄長槊。
長一丈八尺,木製杆身曆時六年打造而成,槊頭精鋼所鑄,為魚頭狀,重達二十餘斤,揮舞之下可力斷沉木,砸之必亡觸之骨斷。
大涼天下甚至於北蠻大理,無數武將,用槊者罕見。
槊頭為魚者更罕見。
更彆說這等沉重至極的鋼鑄長槊,非蓋世猛將不可用,然而趙驪絕對不是武將,亦從沒有人聽說過,大涼的乾王殿下喜武。
但趙驪伸手,捉槊。
天穹之上驟起烏雲,悶雷滾滾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