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單提戟,雙腿猛屈,迎著巨大的披甲虛影,躍空而起,用儘全身力氣揮出雷霆萬鈞的一戟。
飛沙走石。
天昏地暗。
日月無光。
塵埃散去,天地重歸清明。
天穹之上,烏雲依然再次盤繞,隨時都會有驚雷劈落。
地上,嶽單長戟拄地,長身而立。
李汝魚站在不遠處,渾身鮮血依然,眸子裡透出堅定,但身子卻在搖搖欲墜,冷冷的看著嶽單,身後那巨大的披甲虛影已經迸散。
青衫秀才歎了口氣,毛秋晴越發黯然,閆擎無語……
這都殺不死嶽單。
阿牧卻笑了。
榆樹下的道人苦澀的搖了搖頭。
鐘鉉轉身,對身旁的少年說道“走罷。”
少年不解,“先生,這就走了?”
鐘鉉笑道“不走,等著嶽單請咱們去喝酒?”
少年怔了一下,“誰贏了?”
“用劍的贏了。”
“那咱們一起上啊,趁他病要他命,一起上剁了那姓嶽的異人。”
“剁不了,這裡可是開封,彆忘了,還有個道人,若是先生沒有猜錯啊,那道人可是個狠角色,會撒豆成兵的妖術。”
“妖術?”少年吃了一驚,旋即快跑了幾步,“先生等等我哎……”
少年如兔子一般,躥到了鐘鉉前麵,少年話多“先生先生,原來畫畫很行啊,不過你也收了個很行的弟子喲,等我遊曆完大河河山,出師時一定給你作一幅《千裡江山圖》。”
鐘鉉笑而不語。
嶽單默默的看著李汝魚不做聲,許久,才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冷冷的握住長戟,“我承認,先前那一劍不輸臨安一劍破城樓,但,我還沒死。”
那麼隻有你死。
李汝魚噗通一聲跌坐在地,沒有說話。
自己已無再戰之力。
卻不想阿牧突然上前,站在李汝魚身畔,手中木劍直指嶽單,“還有我呢。”先前那一劍,你已遭受重創,隻不過李汝魚先受了重傷,所以才無力支撐。
此刻你嶽單,最多尚有六十丈高,自己出手,雖然也不一定能殺他,但至少能保護李汝魚。
嶽單哂笑,“你不想他活?”
阿牧嗬嗬,“他想活下去,誰殺得了?”
他可是姓範呢,能謀一國之人,他既然敢來開封,會被你嶽單拿捏?
打死阿牧也不信。
榆樹下被嶽單稱為“賢師”的道人上前一步,“彆忘了,還有貧道,開封城內尚有鎮北軍,你那位範夫子能逃離開封,但寧浣絕對不能。”
道人一步便生妖風。
阿牧神情很猶豫糾結,我雖然很想寧浣死,但她應該死在我劍下,而不是死在開封城裡的鎮北軍士卒手上。
卻忽有滄桑而枯朽的聲音飄來,“就算你在,就算嶽單能豁出一切殺了李汝魚,但是,你就真的以為他能一直遮蔽天機,他真的斷得了驚雷?”
一位枯朽老矣的耄耋老人從遠處踽踽而來,頭戴蓮花冠,身披道袍,無風自動,端的是道骨仙風,宛若那雲中仙人步人間。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垂暮老矣守在天下氣運池畔的老人。
而是舉手投足可斷驚雷,可破妖術的道家仙人。
老監正到了!
這位老人,可逆天為女帝篡改天機,使得歲月不加身,其手段堪比雲上神仙。
老監正身後,跟著兩人。
一位秀氣青年,雖然精神萎靡,卻依然掛著隨和笑意,手上把玩著一柄剔骨刀,落荒而逃的來臣俊去而複返。
一位手提巨大鐵弓的老貂寺,亦步亦趨。
身上的大紅袍昭示著這位老貂寺的尊貴身份,當今大內百宦之首,內侍省左都知薛盛唐。
但薛盛唐在老監正身後,卻像個身份低微的小太監。
老監正,其尊崇地位不輸老相公柳正清。
他的出現,徹底打破了嶽單最後的希望,如果嶽單此刻還能用範夫子將住阿牧,再以殘存之力殺了李汝魚,那麼老監正就能打破賢師的無上道術,讓天雷落下。
誰也活不了。
而這所有都奠基在李汝魚那一劍之下。
沒有那一劍,老監正來也阻止不了自己殺李汝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