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瘦的女子酒量不錯,聞言有些落寞的道“沒呢。”
李汝魚嗬嗬輕笑了一聲,“如今趙長衣和嶽單雖然並沒有反大涼,但天下三分已是既成事實,接下來就看女帝如何平反,不過經此一事後,鎮北軍和西軍的軍心都會離散不少,也許趙長衣和嶽單反涼的土壤並沒有那麼夯實,女帝陛下大概也不需要我了。”
阿牧喃喃而語,“是啊,不需要了。”
你也不需要我了。
李汝魚笑眯眯的,“我確實不需要你了,但是阿牧,你需要我啊。”
阿牧訝然,撇嘴,“你個十丈的高家夥,哪值得我需要。”
李汝魚看著不遠處和夏侯遲家大屁股婆姨打得火熱的毛秋晴,輕聲說道“你信不信,老夏家的婆姨肯定在給毛秋晴介紹對象,而且這個對象就是君子旗。”
阿牧搖頭,“相信,但他倆可不是一對。”
李汝魚點點頭。
阿牧又道“她是你的貼身丫鬟啊,毛秋晴雖然脫離了北鎮撫司,可女帝陛下的旨意尚在,你能容忍毛秋晴成為彆人家的女人?”
李汝魚嗬嗬笑了下,“她能找到她的幸福,那是最好。”
旋即不動聲色的道“阿牧,記得在那座破道觀裡,我曾經被雷劈過麼。”
阿牧點頭,“你真是個怪物,這都劈不死。”
李汝魚笑了笑,“其實,毛秋晴後來告訴過我一個秘密,一個關於你的秘密。”
阿牧吃了一驚,旋即一陣鎮靜,“我沒秘密。”
李汝魚哦了一聲,“是麼?”
卻溫婉的伸出手,拂向阿牧的鬢角。
阿牧身子驟然一僵,本能的反應側首,不讓李汝魚碰觸……男子頭女子腰,皆是禮節之中的禁忌處,而對於黃花閨女,秀發亦如此。
李汝魚沒有繼續,有些尷尬的放下手,“其實你這張臉下,隱藏著一張什麼樣的容顏已經不重要,毛秋晴對你真實身份的猜測也不重要。”
頓了一下,一臉認真的看著阿牧,“在我心裡,你是阿牧。”
這一點就足夠了。
阿牧的臉上頓時湧出一股很精彩的神情,有些感動有些愕然,還有些愧疚,許久許久才低沉的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
李汝魚笑了笑,“我不介意啊。”
阿牧猶豫了下,還是說道“其實這是那個女人的意思,她說我這樣的人,容易引起禍國之事,遮掩了麵目比較好。”
那個女人是指臨安女帝。
李汝魚不信的撇嘴,“就你一個劍客,還禍國呢。”
阿牧頓時有些恚怒,“我怎麼就不能禍國!”
李汝魚無奈的點頭,“對對對,你能禍國,但是不重要啊阿牧,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削瘦的劍客,嗯,很厲害的劍客,一劍可破百甲呢。”
阿牧有些呆滯,沒適應過來李汝魚的話鋒突轉,片刻後才嘟嘴不屑的道“站好了讓我殺,我可以一劍破萬甲你信不信?”
李汝魚聳肩,“信呢信呢。”
阿牧嗬嗬,一副你撒謊都不走心的神態。
李汝魚眼咕嚕一轉,說阿牧我知道你接下來想乾什麼,可是你可想好了,那個人在開封,他願意守著她,而嶽單也不會讓他們離開開封,更不會讓人殺了他們。
阿牧情緒低沉,“可是,我想讓他知道真相。”
“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人啊,有時候寧願相信謊言,也不願意接受真相。”一身白衣端著酒杯走過來的君子坐到李汝魚身旁。
阿牧沉默不語。
李汝魚點頭,“可我也在追尋一個真相。”
這世界,真是一個牢籠麼?
異人,究竟從何而來?
君子旗看了看明月,笑了,“你想追尋的真相,等夫子從西域之西歸來,大概會揭開冰山一角。”
李汝魚搖頭,“其實閆擎從東海之東歸來,真相就揭開了一層。”
君子卻訝然,沒有追問。
阿牧有些意興闌珊,最後看了一眼李汝魚,眼神深沉,起身默然回屋,旋即熄燈。
君子旗若有所思的笑了,“她好像對你有意思?”
李汝魚忍不住樂了,“這是你的錯覺。”
君子旗也點頭,“應該是錯覺,畢竟這個阿牧心中,應該隻有那個男人。”喝了一口酒,輕聲說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一個很淒婉的故事。
也不顧李汝魚想不想聽,君子旗娓娓而言。
說在某個戰亂時期,有兩個國家啊是世仇,今天你砍我一通,明天我又戳你幾刀,反正就這麼來來回回的打了幾十年,最後啊,其中一個國家有個大夫,想了一出美人計,終於滅了另外一個國。
而那個美人計的美人,和那個大夫其實是情人。
偏生不巧的是,這個國家有一個很厲害的女劍客,調教出了三千甲士,而這個女劍客呢又愛上了那個大夫,最後女劍客在滅掉敵國的時候,一劍破千甲,可也因為某些緣故傷了那位美人,使得那位美人留下捧心的毛病。
卻也因捧心之美,成為佳話。
君子旗看了看天穹上的滾滾悶雷,又看了看聽得一臉神往的李汝魚,暗想該不會引得驚雷落吧,繼續輕笑著說那個女劍客啊,其實是個牧羊女。
李汝魚心中有閃電劃過。
牧羊女?
阿牧?!
清晨,秋初薄霧。
有個身材削瘦的女子,走出院落,看了看另外一間廂房,忽然抿嘴一笑,這一笑便有春風生,說了句小魚兒啊我不在你身邊了,也要快快長大啊,長大了才能遊得更快呢。
削瘦女子出了院落,走出壽州城,毅然決然的北上。
去開封。
殺了那個女人,搶回本該屬於我的男人。
我早已不欠她!
削瘦女子剛走出壽州城三四裡,看見路旁站著的那個左刀右劍穿著一身黑衣,腳上還沾著晨露的少年,一臉訝然,還來不及說話,就見那少年笑眯眯的迎向自己,“阿牧,我說了啊,你需要我哦。”
削瘦女子翻了個白眼,“我怕你拖我後腿。”
心裡卻溫暖了許多。
這是個暖秋。
李汝魚嗬嗬笑了,“所以呢,阿牧你可以教我劍術啊,你既然能教出三千甲士,難道還教不了我,我保證也能像你一樣,一劍破萬甲千甲,實在不行,好歹也讓我能如你在下馬口一般,一劍破百甲啊。”
阿牧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真相,道了句其實你要是每次都能揮出夕照山和開封那般的劍來,遲早有一天能破千甲。
李汝魚很是讚同,又絮絮叨叨的說阿牧阿牧,我看看你麵皮下究竟長什麼樣好不好,雖然我覺得你肯定沒我家小小好看,但肯定不比那個寧浣差是不是?
削瘦女子沒來由的就怒了,說你們男人果然都一個樣,我很醜,我也沒你家毛秋晴好看,我也沒那個跑到你床上的蘇王妃好看,更沒你家小小好看,所以你死遠些彆來煩我。
少年頓時吃癟,暗道了句就是好奇而已嘛。
兩道身影吵著嘴走入薄霧裡遠去。
壽州城牆上,君子旗和毛秋晴站在一起,輕聲問道“你是他的貼身丫鬟,遲早是要成為他侍妾的人,真的不陪他一起去開封?”
毛秋晴神情茫然,旋即一臉白癡的乜了一眼君子旗。
男人果然不懂女人。
你讓一個女人去幫助男人,讓這個男人去幫助另外一個女人?
腦子有病啊,而且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