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突兀的聲音。
李汝魚的大腿之上,倏然間冒出一股血花,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劍穿透。
噗!
地上,一道煙塵漫起,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劍痕。
郭解的那道劍氣,並沒有消失,反而詭異莫測的穿透李汝魚的大腿,激射在青石板上,端的是神鬼莫測,讓人想不明白。
李汝魚的長劍明明斬滅了那道劍氣,為何還是被劍氣所傷?
無人明白。
但不需要明白,李汝魚隻明白一件事,既然你對阿牧出劍,那就必須要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縱然我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也不影響這個因果。
李汝魚已是遍體鱗傷。
五臟六腑先是被王越的劍意所傷,如今大腿再遭受郭解劍氣重創,很難發揮出真正的劍道實力,甚至於連奔跑也不能。
若是換做常人,也許能提劍,但很難再有力氣出劍。
李汝魚不是常人。
所以他出劍。
用儘最後的力氣出劍……哪怕是迎著死亡出劍。
但李汝魚知道,郭解絕對不能輕易殺死自己,女帝怎會沒有絲毫後手,秀氣青年如果看得懂局勢,他的剔骨刀也該對郭解出手了。
李汝魚一步踏出,就欲施出荊軻的十步一殺。
麵對郭解詭異的劍氣,李汝魚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地獄葬劍,一種是十步一殺。
然而縱然披甲將軍白起在自己身後,李汝魚也無力施展地獄葬劍,隻有十步一殺,一旦這十步一殺的勢起來,那麼可以暫時忽略大腿上的重傷。
但郭解隻是搖了搖頭。
劍道修為到了自己這個境界,其實大部分精妙招數都是徒勞,歸根到底是劍氣和劍意的較量,夫子的大河之劍和老鏢師的萬千劍氣,皆是剝脫一切絢麗劍招的殺人劍。
自己的劍氣近亦是如此。
郭解揮劍。
在李汝魚踏出第一步時,一道劍氣便穿越時空的桎梏,出現在李汝魚身前。
這一劍直指李汝魚右手。
就算到了這一刻,郭解也並不是鐵了心要殺李汝魚,隻要讓李汝魚失去持劍和站立的能力,他自然不能阻擋自己殺任紅嬋。
而秀氣青年的剔骨刀,郭解根本沒放在眼裡。
後院裡那個持劍的漢子,郭解亦無所畏懼……真正要殺自己,大概得劍房四劍之首,閆擎的師父來,才有那麼一絲可能。
哪怕就是老鏢師,郭解也有能力一戰,而且並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那萬千劍氣。
至於大河之劍天上來的夫子,郭解就沒把握了。
歸根到底,夫子的大河之劍,終究還是大涼天下的劍道青山,能逾此青山者,郭解真的想不到異人之中有誰能做到。
蟲達估計也難。
郭解不想殺李汝魚,但這隻是一廂情願。
李汝魚一步踏出之時,麵對郭解突兀出現在身前的那一道近身劍氣,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身影硬生生的消失不見。
郭解無語……又來!
這是李汝魚用來破王越劍意的刺客之術。
此刻竟然又以這刺客之術來破自己的劍氣近,倒也算是不錯的應對,但是……能得逞?
我的劍氣近可不是王越的劍意。
幾乎是刹那之間,那道劍氣也消失在虛空之中,下一刻,就見李汝魚從虛空裡跌落出來,右手之上鮮血津津,一個血洞之中可見白骨。
本想利用刺客之術躲過郭解的劍氣近,再在那片折疊的空間裡施展十步一殺近身郭解,但不料郭解的劍氣之詭異,如影隨形,根本無從躲避。
仿佛那道劍氣不沾血就不會消失一般。
郭解喟歎了口氣,“彆做無用功了,這就是我郭解的劍,劍氣近,亦是無解之劍。”
劍氣近,出劍之時,劍氣便在敵人身前。
這並非致命的快,真正致命的在於無解之劍,一旦劍氣出現,無論敵人有多強的劍意多強的劍氣,也無法徹底將這到劍氣擊潰,甚至說無論快速的身手,哪怕你淩空到了青天之上,都逃不過這一道劍氣的追殺。
不沾人血,劍氣不消。
隻要自己出劍,就必然會帶來血腥,頗有些因果之劍的意味。
所以郭解才有信心可和老鏢師的萬千劍氣一戰,哪怕你有千萬劍氣,能在瞬間劍氣覆蓋我郭解全身,但我那一道劍氣亦有可能取你性命。
一道足矣。
最差的結局,也能落個兩敗俱傷同歸於儘的局麵,況且我郭解的劍,又豈非隻有一道劍氣近。
但若是大河之劍,郭解是真沒信心自己的劍氣近能熬過那一掛銀河的衝刷。
畢竟夫子是真正的劍仙。
李汝魚站在那裡,大腿上鮮血汩汩,右手亦是鮮血不斷流出,執劍的手已經無力指向郭解,此刻是真正的山窮水儘。
如果不是慘勝王越,李汝魚絕對不會如此沒有還手之力。
但先和道姑一戰,後力戰王越。
這兩人,皆是劍道上不可多見的大家,李汝魚能兩戰全勝,亦是神跡,此刻要殺郭解,難以登天,縱然如此,李汝魚也沒有放棄。
你劍傷阿牧,我李汝魚比讓你血債血償。
李汝魚視死如歸的走向解郭,臉色絕然,無所畏懼,但步履蹣跚,渾身鮮血沁出,隻怕郭解下一道劍氣近,他便會真正的死在長街上。
秀氣青年歎氣,知道自己再不出手,李汝魚就真要死了。
後院裡,在華姓老人治療下的阿牧已經清醒過來,卻無力動彈,被華姓老人扶起坐在床,透過窗欞看著這一幕,
淚如雨下。
她一直以為,李汝魚對自己隻是朋友,所以才會在摘星山莊拒絕自己,她一直以為,自己若是揭開真麵容,李汝魚也許會喜歡自己。
但那會是喜歡皮囊的魚水之歡的喜歡,是純粹的肉欲。
也許自己也會接受的……吧?
但這一刻,她明白了一點李汝魚是喜歡自己的,而這喜歡是來自於靈魂,願意用生命嗬護的喜歡,他並不在意自己麵皮之下的真麵容。
女人,有人如此待之,還有何求?
這一刻,阿牧忽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隻要今天還能活下去,回到臨安之後,無論李汝魚怎麼對自己,無論謝家晚溪會不會接納自己,自己都要做他的女人。
哪怕隻能是卑微的暖床小妾,也無所謂。
我想成為你的女人,一個願意在你身體下麵承歡燦爛綻放的女人,一個願意為了你去死,也願意承受任何委屈的女人。
我願意為你揭開麵皮。
嗯……
等你長大了,我們就再生一個娃娃。
就這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