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塘池水化作雨點灑落。
半空,英布依然保持著出槍的姿勢。
他清晰的看見,紫電破開了整座蓮塘池水凝聚的嘯天狼,又親眼看見那道紫電一寸寸的破開純淨蒼穹,讓這柄千古名槍化為飛沙,最後又眼睜睜看著紫電穿透自己的身體。
無可阻擋!
英布不想相信,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世間有劍,能如此無敵。
哪怕是霸王之槍,也做不到。
然而這是事實。
自己敗了,全力出槍媲美人間謫劍仙的一槍,依然敗給了那柄從天而落,宛若在天地之間牽扯出一條細線的長劍。
敗,就是死亡。
於是英布死了,身軀從半空墜落,在即將落地炸裂之前,英布隻是落寞的喟歎了一句
妖孽真他媽多。
上一世為人,有妖孽韓信張良霸王範增之輩,這一世為異,卻有大涼女帝、黑衣文人、夫子、李汝魚之流。
簡直諷刺。
為何我英布,總是戰妖孽,又敗於妖孽?
然而我英布無悔,哪怕是死亡,而已改變不了我狂傲一生目中無人的初心,因我英布,本就該是天下無雙的蓋世英雄啊……
燕人手持丈八蛇矛,看著炸裂之後化作飛灰湮滅,在這片天下沒有留下一絲痕跡的英布,肅然起敬。
不論他立場如何,也不論是非對錯。
他的狂,他的槍,都不負那武人心中至高的尊崇之稱人間英雄。
英布,當得起!
就在燕人感觸之際,深坑之中的那柄顫抖長劍,嗡的一聲,倏然間一閃而逝,消失在夜空裡,似天穹之上有釣魚線牽扯了回去。
那劍,便是魚鉤。
燕人苦笑了一聲,毅然而絕然的遠離了石廟鎮。
隻怕下一此紫電落下,整個石廟鎮都會被夷為平地……畢竟再落紫電,要斬的是人間謫劍仙的半魔金身郭解!
……
……
揮手落劍,劍化紫電,斬謫仙。
李汝魚心中很快意。
原來,這就是無敵的感覺!
難怪,武道者畢生的追求,大多是追尋武道上的巔峰寂寞,隻因這獨坐山巔的無敵之感,才是人間最快意之事。
雖然這種無敵的感覺,從本質上來說,是屬於範文正的聖跡,當今夜塵埃落定之日,自己將落凡塵,和瀾山之巔短暫躋身人間謫劍仙一般無異。
但今夜這番經曆,對自己的劍道砥礪意義非凡。
也隻有經曆過今夜之戰,李汝魚才明白夫子的劍道有多恐怖,即使自己此刻有無敵之姿,可比起觀漁城那一劍天河來,依然有不逮。
夫子,終究還是大涼劍道青山,近來無人可越。
但自己今夜,已望山巔。
李汝魚手執長劍,立於青天紫鯤之上,俯視半魔金身。
該你了。
鬆手,長劍墜落,化紫電!
……
……
從紫電墜落,到英布身死魂銷,郭解一直默默看著。
他本可以和英布聯手。
但他沒有。
他不願意,也知道英布不會願意,畢竟那是個史上狂傲無雙的人,麵對那道紫電,他的狂傲初心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插手。
想必,英布死時,也沒有後悔。
但是……
從始至終,郭解都是平視著看這一切,沒有一丁點的仰視天穹。
他不願意!
就算李汝魚此刻在俯視他,他也不願意仰視。
英布很狂。
郭解不狂,他不願意仰視,是因為他是大漢天下第一劍客,哪怕是衛青和蟲達,也沒有資格俯視他,又何況區區少年李汝魚。
這無關劍道高矮。
曾經的大漢天下,但凡俯視過郭解的人,都死了,隻有劉徹例外。
劉徹俯視,郭解卻拿他沒辦法。
但那是大漢天下。
如果來到大涼,劉徹再一次俯視郭解,郭解會毫不猶豫的出劍……異人紛紛的大涼天下,武道拔高,瀾山之巔後人間一夜入高武,武道匹夫也可屠龍!
半魔金身的郭解有此信心。
青天之上,有紫電落下,以無敵之姿。
青天之上,有人俯視。
郭解怒極反笑。
善惡一念之間,最終成為惡人的郭解,其內心本性,終究還是凶性居多,又何況此時擁有半魔金身,惡人本性畢露。
何謂惡人本性?
不懼死!
這和王越的無懼截然不同,王越無懼,是無懼任何一切。
既然不懼死,那便出劍罷。
郭解惡向膽邊生,殺性狂躁而起,身後半魔金身,金身佛像唱佛音,單手合十,手上有佛光凝聚,化為一杆降魔杵。
半魔虛影生鬼泣,鬼手虛抓,抓出一柄屠刀。
半魔金身,左降魔,目光慈悲普渡眾生,右屠刀,目光猙獰殺伐人間。
依然佛光普照。
依然魔氣滔天。
郭解出劍。
長劍已崩碎的郭解,反身,伸手,半魔金身那高達百米的身影,便在郭解伸手之劍,如光輝斂聚,儘數聚於其手。
化而為劍。
郭解身上,泛散出無儘魔氣,亦流溢著無儘佛光,在極儘的變幻中,郭解的肉身竟然詭異的幻化,隨即一半魔氣繚繞五官扭曲殺意滔天凶性畢露,一半佛光普照麵目慈悲憐天憫人佛性醇正。
半魔金身,不再是身後的憑靠虛影。
郭解自身,便是半魔金身。
郭解出劍,迎天而斬。
亦是無敵之姿。
我是大漢第一劍客,我是天下第一惡俠,善惡一念而不分,如今我郭解已是半魔金身,這一劍,可屠龍,亦可斬天。
更可破紫電而戮紫鯤。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