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周嬸兒謝純甄那種遇見淳樸扇麵村人的遭遇,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淪為泄欲和傳宗接代的工具,哪怕是近幾年,上元、端午等大節之時,依然有良家婦女被拐賣。
其中不乏官宦世家女。
一樣破不了案。
畢竟大涼的江湖之中不止有青龍會、眾安堂之流,還有更多魚龍混雜的勢力。
襄陽城就有。
隻可惜李汝魚和蘇蘇並不知道他們已經被人惦記著,走進襄陽城最大的酒樓,在二樓臨窗處要了個位置,兩人點了些招牌菜,又讓小二上了兩壺米酒意思意思。
李汝魚不喝酒,蘇蘇自斟自飲,片刻間粉臉酡紅。
吃完飯,又要了壺茶。
時間不急,按照雙方的默契,這一場戰事應該在開春之後才會爆發。
蘇蘇看著樓下人來人往,難得的安靜。
李汝魚正好小寐片刻。
忽有人聲鼎沸,樓下大廳裡傳來陣陣騷動聲,李汝魚好奇的睜開眼,發現蘇蘇也在看樓梯。
片刻後,有人登樓。
看見為首之人,李汝魚忍不住暗呼一聲,好漂亮的姑娘——是姑娘吧?
登樓者是位穿著雅綠色襦裙,袖口繡碎花,按說是個嬌俏小娘子,可又配了劍,於是嬌俏裡,又儘顯遊俠兒佩劍的風流意氣,五官極其精致,精致得百花羞低首。
李汝魚見過不少美貌女子,女帝、蘇蘇、宋詞,乃至於任紅嬋。
可眼前這人的精致容貌,竟然不輸這幾個女子。
小鼻子瓊瑤,嘴唇紅潤,肌膚更是雪白如玉,負在背後的十指纖長,尤其是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任何表情下都是含笑盈盈的風情。
隻是這人身上始終有股讓人難以忽略的陽氣。
很隱晦。
但仔細看去,發現他喉結並不明顯。
不辨男女!
李汝魚心中猛然想了起來,三十三劍客圖中,江陵府似乎有這麼一號人物,不僅是劍道高手,更是飽讀詩書精通琴棋書畫,曾拜江陵府文豪為師。
姓柳,名燕姿。
因其美貌,又被戲稱為胭脂柳。
這是一名官府在冊的通緝犯!
永安十一年,北鎮撫司臨安總衙先有一位千戶暴斃,其後又有數位百戶和千戶橫死街頭,再其後,連北鎮撫司都指揮使趙信都遭到刺殺,差一點死在刺客的劍下。
南北鎮撫司和臨安府聯手緝凶,最終查到凶手的蛛絲馬跡,布控緝拿卻被凶手殺出重圍,最後更是在臨安蒸發,在江湖留下一段傳奇。
能在南北鎮撫司聯手下逃出臨安,足夠吹噓一輩子。
那人就是胭脂柳。
至於他為什麼要去殺北鎮撫司的高層官員,江湖人不知曉,北鎮撫司對此事也秘而不宣,成了大涼的一段懸案。
今日他竟然出現在襄陽。
還如此正大光明,襄陽的官府和北鎮撫司都是吃閒飯的麼?
李汝魚悄然按劍。
手上一涼,卻是一隻細膩的冰涼小手壓在了自己手上,蘇蘇默默的搖頭,“你有多少柄劍?”
李汝魚感受著手背上的細膩,尷尬的抽回了手,“一柄,足矣。”
蘇蘇搖頭歎道“殺不了。”
李汝魚不解,“他的劍道很高?”
蘇蘇想了想,“這裡是襄陽。”
李汝魚立即懂了,原來胭脂柳的根基就在襄陽,想必他也是君子旗那般的人物,手底下有一眾義薄雲天的兄弟。
“北鎮撫司和襄陽府不管?”
蘇蘇苦笑了一聲,“管啊,原本是要管的,不過在一位知府落水,調任的知府不到半年中風在床,北鎮撫司一位百戶妻兒失蹤後,就沒人管了,況且這人在襄陽素有俠名多有善舉,府上門客眾多。”
頓了下,“最主要是她不願意管。”
大涼天下,沒有誰能忤逆她的意思,但是對於胭脂柳,甚至於對於整個襄陽,她選擇了睜一眼閉一眼,個中曲折蘇蘇也不儘知,但顯然和永安十一年臨安那幾件懸案和一些陳年舊事有關。
否則女帝隻需讓來臣俊從臨安帶一批人來襄陽,胭脂柳必死無疑。
李汝魚於是不再看胭脂柳,既然女帝都不願意管,自己何必多事,此人也沒有行凶作惡魚肉鄉裡,由得他去了。
胭脂柳登樓,看著李汝魚和蘇蘇,笑了笑,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下,恰好在李汝魚背後,在小二上了茶後,便淺斟漫飲,甚是閒暇。
李汝魚卻如芒刺在背。
微微蹙眉,這人出現在這裡,隻怕不是巧合,似是有意為之?
蘇蘇也微微頷首,壓低聲音,“靜觀其變。”
李汝魚卻不願意久待,免得多生事端,倒也不是懼怕胭脂柳,隻是有蘇蘇這個拖油瓶在,真要打起來,自己還得分心照顧。
於是起身。
然後又尷尬的坐下,“我沒錢。”
蘇蘇樂了,“沒錢啊,我養你。”
李汝魚一臉黑線。
待蘇蘇去結賬後,兩人一起走出酒樓,本欲直接出城,不料蘇蘇卻自作主張的帶著李汝魚去逛街,理由光明正大而且李汝魚無法拒絕。
胭脂水粉沒了!
作為一個妖媚女子,豈能蓬頭垢麵。
這一點李汝魚讚同。
不過很快發現不對勁,這妖媚女子一點也不在意財不露白,在街上商鋪裡購買的時候不僅是揮金如土,還屢次掏出那一大把的會子,就怕某些有心人不知道她很有錢似的。
李汝魚隻能暗暗歎氣。
深宮大院裡出來的女子,不知世事凶險,遲早是要吃虧的。
好在自己劍道有成,隻要不再是郭解那般可媲美人間謫劍仙的人物,手中長劍大可應付得過去,但心中依然不安,從出了酒樓,那不辨男女的胭脂柳就一直跟在身後。
光明正大的尾行!
也不知道究竟有何用意。
不過蘇蘇這些舉動,卻這讓暗中盯梢的人越發確定李汝魚就是麵首。
而那妖媚女子,不僅暖床絕佳。
還是一條肥魚!
襄陽城裡,暗湧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