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還有更多。
嶽單、王重師、張定邊、解郭、王越……哪一個不是人傑。
然而無人得逞。
想到此處,龍鴦意味深長的道“你這位琅琊劍塚的家主倒是年輕,劍道應隨著大涼武道的節節拔高,早已超越了當年有‘劍道何處有青山,琅琊莫愁誰無劍’之說的老家主了罷?”
龍鴦知道吳漸的劍道不錯。
然而他的真正實力有多高,龍鴛並不知曉。
可當年琅琊劍塚,因為吳扇之死,劍魔獨孤怒而拔劍,將琅琊劍塚殺了個屍橫遍野,導致這些年青黃不接,琅琊劍塚已有多年不曾出過劍道天驕。
吳漸冷哼了一聲,微微跺腳。
回答龍鴦的是一道劍氣。
一道劍氣從天而落,撕裂開大地之上的濃霧,如一道驚雷直指龍鴛頭頂百會穴。
龍鴛麵露苦笑。
拈指如蘭花,隨意的望空中揮了一揮。
那道劍氣便落入鴛鴦湖中,轟然巨響,湖中炸起一道十餘米高的水柱,四散而落後,水麵蕩漾著殘留的劍意。
絲絲縷縷,卻總讓人感覺有些悲傷。
龍鴛喲了一聲,翹起蘭花指,嫵媚無邊的嬉笑“你這沒心沒肺的男人,這就要殺我嗎,就不怕我死後變成厲鬼天天纏著你。”
吳漸一臉頭疼,寒聲道“我劍可否?”
龍鴛翻了個白眼“劍不好。”
我還是喜歡你的槍,或者讓你喜歡我的槍,隻要你願意,隻要你喜歡,我攻守皆可。
吳漸難得理睬這個人妖,蹙眉“王子喬怎麼還不來。”
龍鴛笑了“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吳漸咳嗽一聲,轉身看向來路,有些疑惑,李汝魚怎的還沒到,該不會赴戰或者赴死之前,還要和那個捧心女子再一次翻雲覆雨罷。
隨口問道“王子喬是個什麼樣的人?”
龍鴛沒好氣的嗆了回去“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認識王子喬,況且他一直在琅琊王氏,和你琅琊劍塚也算近鄰,你該不會沒見過他罷?”
吳漸一臉理所當然。
自姐姐吳扇死後,這些年自己就沒曾出過琅琊山,每日裡隻做一件事練劍。
沒日沒夜的練劍。
畢竟自己的仇人的劍魔,那個天下獨孤求敗的劍魔。
苦心人天不負。
自己努力練劍多年,最終依靠腰間長劍,打敗了琅琊劍塚吳家所有同輩之人,成為當代家主,甚至於整個琅琊劍塚,劍道比自己高的,最多三人。
龍鴦隻好說道“據人所說,王子喬是一位讀書人,才華橫溢博學多識,又善音律,尤擅雨笙。”
這是廢話。
琅琊王氏本就是書香世家,王氏子弟大多都是這副德行。
不過當年也是政治世家,在大燕朝之前,曾和那一個王朝的司馬氏皇室共治江山,天下的一半幾乎都在琅琊王氏的掌控之中,說其是古往今來第一世家也不為過。
當然,如今早已日暮西山。
先是被大燕太祖打得屁股尿流,又被大燕皇室不斷打壓,好不容易挨到大涼太祖黃袍加身,然而太祖又忌憚大涼趙室重蹈司馬氏的覆轍,依然選擇打壓琅琊王氏。
如今的琅琊王氏,遠遠不如陳郡謝氏和河東柳氏。
龍鴛繼續說道“但王子喬也是位神仙中人。”
吳漸哦了一聲,“說說看?”
龍鴛苦笑了一聲“我就知道這麼多,反正這個王子喬,很可能是文、道高人,不說聖人,至少也是聖賢之流。”
吳漸不屑的哼了一聲。
聖賢又若何,真要分生死,聖賢的嘴皮子和筆豪,能比得過劍,你那枚玉笙,遮莫能笙歌之中生神魔不成?
吳漸當然不信,就是當年建康秦淮河畔的畫道聖賢鐘鉉的事跡,吳漸也覺得是被流言誇大。
真要能畫馬渡河,那世人還讀書參加個什麼科舉?
給自己畫一座金銀山。
給自己畫無數美女。
豈非更快更實在?
所以女帝才要養劍。
管你什麼聖人還是什麼聖賢,我若有劍,皆可斬之。
說到底,世界是一個拳頭的世界。
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說的話就是規矩。
讀書人?
狗屁不是!
龍鴛看出了吳漸的不屑,暗暗歎氣,這是一介武夫的狹隘之處,他根本不知道一個真理從古至今,無論有多麼強大的蓋世英雄,又或者是何等天驕縱世的人間君王,真正改變天下的,還是讀書人,而不是將軍的劍、君王的玉璽。
於是輕聲道“李汝魚的劍,加上那位詩仙夫子的劍,很強吧?”
吳漸不言語。
李汝魚的劍道他並不覺得有多神奇,但是那位夫子,自己目前卻有所不及,這是不爭的事實,但這一次自己和李汝魚大戰之後,若能再上層樓,足以戰夫子殺劍魔。
龍鴦繼續說道“既然很強,為何還有人要殺李汝魚?”
吳漸訝然,“不是那位趙室子弟的意思麼?”
龍鴦笑了“何止那位趙室子弟,實際上不止你我和王子喬,還有更多人,除了蜀中和北方,整個大涼天下的世家,都想殺李汝魚。”
當然,得拋開河東柳氏和陳郡謝氏。
吳漸不解,“為何?”
龍鴛不介意給吳漸說一些道理,畢竟是自己喜歡的男人嘛,若是不懂風花雪月自己可以調教,可若是不懂天下大勢,那就真的隻能暖床神器。
可沒情趣也是沒勁。
道“女帝要弱世家,而李汝魚這柄女帝之劍,很可能會被培養成兼國之人,屆時他一人獨掌大勢,會比當年的王琨還要強勢,一個王琨已經讓諸多世家的讀書人不滿,若李汝魚這樣的武夫兼國,你覺得世家的日子會好過?”
所以,天下的讀書人,其實都想殺李汝魚。
龍鴦繼續道“所以這一次,明麵上隻有你和我,以及隨後會趕來的王子喬,實際上還有其他世家派來的人,當然,這些世家雖然是和趙室那位宗室子弟有約,但大家其實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殺李汝魚,不過是大勢所趨。”
頓了頓,“就算這一次殺不了,接下來的永貞四年的朝堂上,會圍繞著李汝魚展開一係列的爭鬥,目的隻有一個李汝魚永遠也無法成長為兼國之人。”
聽到關於政治的事情,吳漸大感不耐。
正欲說一句關我鳥事,耳朵忽然微微動了動,盯著遠處濃霧裡,輕輕的按在了腰間劍柄上,不動聲色的道“來了。”
龍鴛暗暗歎了口氣。
也就如此了。
吳漸其人,隻能作為一個很好的床伴,而不能作為開創未來的同伴。
可惜。
濃霧中傳來輕微的聲音。
是腳步踩在黑霜上的唰唰聲,很細微。
還沒看見人,吳漸卻先感受到了一股劍意。
一股充斥著快意和灑脫的劍意,仿佛從濃霧中踽踽而來的不是一位劍客,而是一位飲酒作詩的豪邁文人騷客。
有人負劍從濃霧裡走出來。
一身白衣,踏霜而來。
來者是位青年男子,眉清目秀嘴唇刻薄,此刻似乎已脫胎換骨,渾身上下洋溢著一股男人才有的陽剛之氣。
舉手投足間,皆是男子魅力。
青年男子從濃霧之中,宛若仙人一般迤邐而來,白霧繚繞其身,又被劍意激蕩,如白雲一般飄搖流轉,又似大魚在霧海之中擺尾遊蕩。
端的是風姿神韻,人間無雙。
翩若劍仙。
劍氣縱橫蕩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