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更是無儘,劈碎一尊天王,還有更多天王。
殺不儘。
而且他隱然有種感覺,隻怕此刻整個鴛鴦湖上都是數不儘的天王——若是不能一次性解決這些天王,更不能破開這濃霧,根本不可能找到王子喬。
更找不到阿牧。
李汝魚有些絕望了,當使用地獄葬劍一次性破碎了數十尊天王,其後又有數十尊天王從水麵起身之時,李汝魚就明白了一點。
在這片湖水之上,永遠不可能戰勝王子喬。
而走入濃霧來到湖畔的老鐵和閆擎,麵對密密麻麻數不儘的高大天王,兩人有種自身為螻蟻的錯覺,然而皆是武道高手,何懼之有。
於是一人拔劍,並不算困難斬了一位天王,一人拔刀瞬間破碎了十餘尊天王,兩人長出了一口氣,以為不過爾爾。
下一刻,兩人麵麵相覷。
天王雖破,卻又從湖水之中爬出更多的天王。
這還怎麼去找李汝魚?
湖中深處,王子喬已經登上了湖中一座方圓僅三十餘米的小島之上,站在鬆樹下,看著自己親手布下的局滿意的笑。
世間能破此局者,屈指可數。
也許夫子的大河之劍亦不可破,他一劍掛銀河,然而自己甚至可以讓他的銀河裡也爬出天王來,那樣的話,夫子不過是作繭自縛。
劍魔獨孤的劍道如何,王子喬沒見過。
曆數大涼天下出現過的劍道高手,能破自己這天王大陣的,大概隻有一人曾經在瀾山之巔,雪白劍氣千萬縷,縷縷皆是劍的老鏢師。
他的劍氣,才是這天王大陣的克星。
而這些人當然不包括李汝魚。
實際上李汝魚現在要離開還來得及,但不知道為何,李汝魚隻是盲目的在鴛鴦湖上東奔西突,斬碎了無數的天王後,又被更多的天王圍困。
他究竟在乾什麼?
找阿牧?
可他這尋找的間隙太大了罷,每一次行進的路線之間,間隔了差不多一百米遠,大霧遮掩下,一百米的距離,他絕對不可能發現阿牧藏身處。
他隻是徒然浪費體力而已。
所以李汝魚已是必死,那麼李汝魚死後,被自己從嘉興城擄來的阿牧,終究隻是個病美人而已,任由其生死。
王子喬知道,隻要自己不去管阿牧,她也必死無疑。
阿牧被自己藏在湖間蘆葦裡,雙手雙腳皆被束縛住,隻要沒人去管她,最多兩日,她就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那片蘆葦裡。
但不知為何,王子喬有些失落。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阿牧,能不能破自己的天王大陣,畢竟阿牧的滿天星,其實和老鏢師的劍氣千萬裡有異曲同工之處。
……
……
李汝魚用儘力氣破碎數不儘的天王,在王子喬眼中,他是在茫無目的的尋找,然而隻有他知道,能否成功在此一舉。
幾乎就在李汝魚快要絕望之時,有人輕呼“劍來!”
這聲音無人可聞。
整個世間,隻有李汝魚一個人可以聽見。
是那個名叫浮生的異人。
當初在昌州城時,這個異人就可以離開李汝魚腦海裡,但隻能在方圓百米之內活動,這一次終於派上了用場。
不負眾望,他終於在李汝魚即將絕望之時,找到了阿牧。
聽到聲音,李汝魚想都不想,順著聲音的方向,將手中長劍拋了過去,他不知道阿牧什麼情況,但隻能選擇相信。
相信那個無所不知的異人。
沒有了長劍,李汝魚隻能以劍鞘為劍,艱難的躲避、抗拒著數不儘的天王圍攻。
身畔,忽然響起溫柔中帶著哽咽的聲音,“你為什麼這麼傻,乾嘛不先走啊?”
李汝魚回頭,訝然,“你不是不能提劍麼?”
阿牧就站在李汝魚身畔,腳下沒有碎木板,隻有一根蘆葦,阿牧就這麼站在蘆葦之上,仿佛一葦渡江的神仙。
擦掉了眼角的淚水,“是女帝故意騙天下的,就是想有朝一日能成為一枚奇兵。”
一見李汝魚臉色有些不好,阿牧有些慌,急忙解釋道“你彆誤會啊,當初華姓聖手是說過,我今後可能無法提劍,不過後來回到臨安,女帝倒是大方,傾儘皇家庫藏中的療傷聖寶讓我的傷勢好轉,且不影響劍道。”
頓了下,“但是心臟之傷真實存在。”
我真的有可能隨時都會死去,這一點,我永遠不會騙你。
李汝魚相信,旋即不解,“那你怎麼會被王子喬擄來?”
阿牧微微鬱悶,“我怎麼知道,這麼一個神仙中人竟然如此卑鄙,假扮成店小二說你留了封信給我,等我開門一陣煙吹來,我就暈過去了。”
李汝魚也是無語。
這王子喬也太沒讀書人的風度了罷,還用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不嫌丟琅琊王氏的臉麼?
這卻是誤會了王子喬。
那陣煙並非迷藥之流,而是真正的道家術法。
阿牧旋即仰起頭,看著周圍數不儘的高大天王,兩人站在湖水之上,猶如螻蟻般渺小,阿牧笑了笑,“讓我試試可好?”
李汝魚點頭。
阿牧心情大好,揚劍,笑眯眯的說“大蟲說過,滿天星大成之日,手中無劍,身後星空之中卻遍布著漫天星辰,我麼,還做不到大蟲那般帥氣。”
但是——
滿天星之劍,我已小成。
劍意激揚,手中長劍破空而起,破開了水幕破開了濃霧,在半空之中倏然炸裂,炸裂成萬千碎片,每一塊碎片都閃爍著寒光。
絢麗的寒光。
宛若漫天星,一點一點亮晶晶。
漫天星輝如雨落,籠罩了整個鴛鴦湖,刹那之間,星火燎原,鴛鴦湖上無數天王,幾乎在同一瞬間被星輝灼燒殆儘,化作更為濃鬱的水霧。
大霧漫天,伸手不見五指。
李汝魚用儘辦法都破不開的天王大陣,就這麼輕易被破了?
李汝魚口瞪目呆。
阿牧得意的很。
其實倒不是說她的劍道在李汝魚之上,隻不過劍道對上道家和音律之術,將就個有的放矢,李汝魚單兵無敵,然而阿牧群攻無雙。
一劍天王儘碎。
阿牧卻眼睛一亮“他在那座島上,左手方向三百米!”
李汝魚點頭。
這一次不再有絲毫保留,頓足,腳下的碎木板再次炸裂成粉齏,李汝魚淩空而起。
以劍鞘為劍。
出劍。
強勢無匹的出劍。
李汝魚這一劍,劍光凜冽,破開層層濃霧,先是破了幾尊隨著笙歌起勾勒濃霧形成的鳳凰,繼而又破開數縷王子喬揮手而成的道法清光,最後當頭落下。
劍鞘亦光寒,如鏡麵一般映照出王子喬那張絕望而慘白的臉,強勢的劍意逼迫下,劍未至,小島之上草木皆伏,再無可立之物。
王子喬縱然是神仙中人,然而終究是文、道之人,在這強勢無匹的劍意下,被壓迫得無法站立,身不由己的跪下。
屈辱的跪下。
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汝魚的劍從天而落,更充斥著不甘心。
然而這是他親眼看見的不爭的事實。
阿牧一劍天王碎。
李汝魚這一劍,仙人也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