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何等曠達而孤高的評價!
如今,這人竟然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眼前,而且是從遺棄之地的大涼而來。
難怪……
難怪這個李汝魚敢於有勇氣直麵東土大徵和大驪。
李汝魚樂了,忍不住嘚瑟了一下,“如果楚大哥知道,我在大涼的鐵脊軍中,有一位白袍陳慶之,還有一位殺神白起,不知道你會不會為大徵和大驪感到悲傷。”
楚淩柴石化。
這兩個名字,在那套《千年九州》中,出現的次數不要太多,白起不輸兵仙,就是白袍陳慶之,那一句“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早成了東土沙場之上最為崇高的評價。
大涼……也太妖孽了罷。
李汝魚卻歎了口氣,“其實大涼遠不止這三人,還有三箭定天山的白虎神將,亦有一人定國的王玄策,滅國之將高麗仙,當然,還有一位姓霍的……”
楚淩柴已經覺得自己要瘋癲了。
這些人,在《千年九州》中,都是曠世天驕啊!
李汝魚最後一句,讓楚淩柴忽然覺得,也許自己真的應該為大徵和大驪感到悲哀了,因為李汝魚說了句“在大涼開封的汴河畔,草塚裡還坐著個直鉤垂釣的太公。”
兵家之祖!
大涼這陣容,簡直無敵了。
許久之後,楚淩柴才平靜過來,深呼吸了一口氣,“所以,這才是敢於為遺棄之地的萬民謀安定的底氣,所以,你才想成為遺棄之地的君王?”
李汝魚輕撫腰間長劍。
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說起了另外的話題,“楚大哥你猜的沒錯,按照你們東土的說法,我確實已是劍道之中的‘真仙人’,隻不過在大涼,是另外一種說法。”
頓了下,“劍道聖人。”
當日在琅琊山,自己被趙晉安排的人齊力一擊,並沒有死。
實際上當時自己還可以反擊。
隻不過聽了兵仙韓信的話,選擇硬撼了人力合擊,而以肉身承受了那道從天而落的驚雷之槍,縱然是距離聖人一步之遙的萬象境,自己當時也昏了過去。
醒過來,已在那座山的山腹。
那是一片巨大的山洞。
更是琅琊劍塚吳家的聖地劍塚。
其間存劍無數。
更收藏著琅琊劍塚吳家從古至今收藏的所有劍道秘籍。
而自己醒過來,韓信就直接告訴自己,琅琊山巔這一戰,女帝早已料定,所以才如此安排,讓自己假死,讓天下人看看,沒有李汝魚的大涼會怎麼樣。
李汝魚徹底服氣女帝。
甚至連腦海裡那位異人千古君王,也第一次出言,說女帝甚於千古帝王。
於是自己在那片山腹裡讀書。
讀的劍道秘籍。
然後……
昨日黃昏,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破了境,成了劍道聖人。
沒有引起什麼異象。
甚至連臨安的張河洛都不知道自己成了異人。
成了劍道聖人後,李汝魚靜極思動,又擔心大徵和大驪提前出兵,於是帶著韓信和毛秋晴來守望之地探查——
在這之前,李汝魚來過一次。
在封王之前。
封王之前的李汝魚,對於江山雖然有野望,但無執念。
可來過一次守望之地後,他對大涼江山的野望變成了執念,這才有了後來和趙室你死我活的爭雄故事,否則李汝魚早就去當一個鹹淡王爺了。
王爺也能給小小一座城不是?
王爺也能為天下萬民謀安定不是?
可他終究還是改變了。
因為他來過守望之地。
楚淩柴倒是見怪不怪,在那柄差一點摧毀大皇廟的劍來過東土後,這個青年曾化清風而來,那時候的他,就已經淩駕於陸地劍仙。
李汝魚笑眯眯的,“大成王朝的九公主如今在大涼,你知道吧?”
其實已經不是九公主。
而是九公主的女兒,隻不過依然困在九公主的屍首之中。
楚淩柴點頭,“也是個可憐孩子。”
李汝魚繼續道“所以,大驪王朝皇室真有一把時代相傳的劍,叫葉上秋露?”
楚淩柴繼續點頭,“東土人間皆知。”
李汝魚有些頭疼的苦笑,“這麼說來,大驪王朝似乎沒有理由對大涼出兵的理由。那柄葉上秋露,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楚風重韻?”
楚風重韻本是大涼那片天下楚一人開國之後,望夫山那對夫妻所鑄之劍。
後來流傳到大燕太祖手中,改名燕風重韻。
又成了百裡春香的佩劍。
楚淩柴訝然,“確實如此,那位九公主說的?”
李汝魚想了想,“算是吧。”這些事是小小告訴自己的,而小小是聽嫁衣女子說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小小文道皆聖賢後,竟然能和嫁衣女子交流。
端的是玄妙。
楚淩柴有些茫然,“這當中有什麼關係?”
李汝魚解釋道“若葉上秋露真是楚風重韻,那麼大驪的開國之人,很可能就是我們所在那片天下,前朝大燕的開國太祖和兵聖百裡春香。”
所以想不明白,既然從那片天下而來,為何又要對那片天下出兵。
楚淩柴震驚莫名“傳說之中,六百年前,從遺棄之地來到東土的那對夫妻?”
這真是個出人意料的消息。
李汝魚點頭,“應該吧。”像大燕太祖和百裡春香這種組合,在哪個天下不能開國?
東土也一樣!
楚淩柴震驚之後,越發茫然,“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執意在遺棄之地爭雄,欲要成為那片天下的君王,但大徵和大驪的雄師,已經在調往守望之地,尤其是大徵主帥,是《千年九州》之中被推崇備至的武悼天王!”
頓了下,“所以,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李汝魚點頭,“我知道。”
因為我腰間的劍,名字是“楚風重韻——朝歌”,按照大成九公主的說法,是葉上秋露的雙生劍,在東土,被傳言稱另外一個名字人間風雅。
然而自己還是喜歡它原來的名字。
朝歌。
很美的一個名字。
既然注定我拿到了這柄劍,百裡春香拿到了楚風重韻,而她和大燕太祖又是東土大驪的開國之人,恰好東土大驪又要對大涼用兵。
那麼,我自然應該站出來。
這隻是原因之一。
真正的原因?
因為我李汝魚從扇麵村出來,就一直懷抱著為天下萬民謀安定的想法。
初衷一直在。
不曾變。
變的,隻不過是手段和作風而已。
我曾化清風而來守望之地,從守夜人楚淩柴口中,得知大徵和大驪欲馬踏大涼,也從他口中得知,僅僅是一個大徵,就數倍於大涼。
其兵馬數量,更是令人咋舌。
大涼就可有百萬兵,數倍於大涼的大徵有多少兵馬?
可想而知。
何況還要加上一個大驪。
足以摧枯拉朽摧毀大涼那片天下,無論是趙室的誰章國——幼帝趙禎不行,趙晉不行,趙颯也不行。
東土之厚重,絕非趙室可以承擔。
而大徵和大驪的野心,也絕非大涼天下萬民可以承受。
我李汝魚,已見東土王朝之厚重,亦見東土王朝之野心,大涼趙室以及那些異人願意一起來承擔,我心甚慰。
但我不會等。
因為沒有時間讓趙室和那些異人成長。
我必須站出來。
用整個大涼天下,傾儘那片天下的所有,來拱衛那片天下的安定。
所以,我必成大涼之君王。
守護一個天下的重任……
我李汝魚,一肩挑之!
哪怕大涼雄師死儘死絕,那麼已經見到成聖的李汝魚,必將執腰間朝歌,站在大涼最前線,以劍道聖人的劍,守衛大涼萬民的安定。
那一天,哪怕會死,也絕不退縮。
因為我啊……
雖然對聖人廟的範文正沒什麼特彆崇拜,但我很喜歡他那句話。
讀書人的氣節,我李汝魚,一個用劍者,亦有之。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