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魚站定,抹去了嘴角的血,盯著遠處城牆黑暗裡,“養由基。”
城牆人,有人持弓而立,“是。”
“真沒想到,你竟然悄無聲息的成了箭道聖人。”李汝魚確實有些意外。
養由基搖頭,“偽聖耳。”
臨安欽天監裡,那個本身是河圖洛書的雪娃娃張河洛不同意,自己就算入聖,也名不正言不順,雖有聖人之力,卻無聖人之名。
是以僅是偽聖。
李汝魚深呼吸一口氣,壓住胸中翻滾的氣血,“春秋年間,有養國人,國破後為楚國大夫,擅箭,可於百步之外射中飄落的柳葉,但凡出箭必無虛發,是以成了異人世界那恢弘曆史中箭道第一人,然而可悲的是,因過於狂妄自大,最終卻被萬箭穿心,死得也是個淒涼。”
養由基仰天一聲長歎,“吳人也精於車戰。”
天穹之上,驟落驚雷。
養由基冷笑一聲,“也敢劈我?”
張弓,虛彈。
嗡的一聲,天穹之上的雷雲,竟然如被看不見的弓箭射中,瞬間消散無形。
然異人不死,驚雷不滅。
雷雲繼續凝聚,要不了多長時間,便將再有驚雷落下。
李汝魚苦笑,“現在我要殺你,似乎容易了些。”
養由基似乎早已料定,搖頭,“人終有一死,在你回大涼,我便知曉,無論我養由基是不是箭道聖人,都難逃你的劍。”
所以,何懼驚雷?
李汝魚微微頷首,“你那一生,有一句話我很喜歡。”
養由基挑眉,“哦?”
李汝魚道“你說,將軍戰死戰場是幸事,雖死不恨!”
養由基笑了,“我說過。”
李汝魚豎劍,“雖然我依然要殺你,但我尊敬你這位將軍,要殺你,也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殺,何須借這驚雷之首。”
養由基挑眉,“我沒記錯,你也隻是能承驚雷而已,可若是被雷劈,那麼今夜死的人便是你。”
李汝魚笑笑,側首望向西方,輕聲說“花蕊夫人,一月之期早已過多時,張河洛在欽天監走不開,夫人可莫不是不想還劍?”
蜀中群山裡,蜀後主行宮前的廣場上,夜幕之中站著一位道姑。
很美的道姑。
聽著在整個群山之間響蕩的那句話,蹙眉,“還你?”
東海之畔,李汝魚搖頭,“臨安。”
蜀中群山裡,花蕊夫人揮手,一連鞘長劍自身後行宮中飛出,懸於身前,花蕊夫人拂袖,那劍便似靈蛇,倏然穿破夜空,一閃而逝。
臨安,站在欽天監大院裡的張河洛接住飛來的劍,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使喚我。
不爽。
不爽歸不爽,還是儘心儘力。
手執天師劍,張河洛的身上開始泛出滄桑的枯黃色,升騰而起,竟在她前方上空形成一本大書,書頁自動翻開。
張河洛揮劍於空中,寫下一個敕字。
天師劍一拍。
敕字被拍入那本書中,旋即書合上。
東海城上空,翻滾凝聚的雷雲,仿佛被一本看不見的巨大的書猛然關了進去,一瞬之間,天清地明,再無絲毫驚雷蹤影。
端的是仙人手筆!
李汝魚笑了笑,“如此,你我可酣暢一戰!”
大涼的聖人、東土的九神仙之上,極有可能還存在一境,這一境,女帝有可能已經躋身,大燕太祖和百裡春香可能踏足其中,白帝城臥龍亦是此境。
我李汝魚雖有此戰力,但沒進入此境。
今夜便和箭道聖人養由基一戰,看能否窺見這一境的風光。
李汝魚隱然有個預感。
若自己想看星空之外那片世界的光彩,必須踏足進入那一境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