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些什麼東西”皮夾克搓了搓自己寒毛直豎的手臂，語氣中還有著後怕，“我小時候就怕各種臟兮兮的玩偶，總覺得像是鬼故事裡會出現的玩意兒”
小心翼翼避開那些玩偶的眼睛，皮夾克跟上沈阡的步子，一步一蹭地挪到靠牆的兩排書架邊。
書架上的書並不多，大部分講述的都是玩偶的製作方法，還有一些內容詭異黑暗的童話故事。
有王子殺了國王繼承國家，又被公主殺掉的；有公主殺了惡龍，吃掉惡龍肉的；有王子殺死王後和公主，嫁禍給惡龍的；有國王發瘋，殺死王後、王子和公主，然後自殺的；有王後把公主做成肉湯喂給國王的
本就對堆了滿屋子的玩偶避之不及的皮夾克隻看了幾眼就匆匆合上書本，湊到肌肉健碩精壯的金武維身邊尋找一絲安全感。
沈阡則在認真地看著一本關於製作玩偶的書。
顧江野坐在他平攤開的掌心，棉花小手扶著書頁，同樣看得認真。
“製作玩偶，首先要準備原料。”
“原料的選用十分苛刻——必須新鮮、有活力、不瘋狂。”
“其次要排空原料中的流動的‘水’。”
“接下來要取出原料中有用部分——分彆是眼球、鼻子、耳朵、舌頭、心。”
“最後要將原料中有用的部分裝入合適的模具。”
“玩偶沒有心！從原料中取出的心絕對不能放入玩偶模具！”
“心是無用的，將它拋棄吧！”
製作玩偶的五個步驟由黑色墨水書寫，筆跡相同，顯然是書籍原作者所寫。
最後兩行則與前五行的筆跡不同，誇張的紅色字跡瘋狂而扭曲，仿佛淋漓的血滴滴答答落在紙麵，又洇透了已經泛黃的紙張。
“這是”沈阡眼中閃過一絲沉重，他捏著書頁的手指下意識施力，指節泛白，將古舊的書頁捏出一層褶皺。
“看來這裡的玩偶都是由活人製成的。”顧江野微微挑眉，漫不經心地開口，“所謂的原料應該就是活人，所謂的‘水’則是血。”
“放乾活人的血，取走他的眼球、鼻子、耳朵、舌頭、心臟，再將象征著五感的這幾樣東西放入模具——這個玩偶館中的玩偶就是這樣製作的。”
“但是事情顯然出了一些差錯，本該是極為重要原料的心臟卻成了無用的東西，成為了絕對不能放在玩偶體內的東西——所以我們這些玩偶的‘心’才會散落在玩偶館。”
顧江野輕慢倦懶的嗓音回蕩在圖書室，皮夾克驚恐的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堆成高山的玩偶身上。
那些玩偶的眼睛空洞洞地泛著黑寂，淒厲厲地閃爍著紅光。
仿佛一瞬間，所有玩偶都活了過來，轉動眼球，冷冰冰地盯著圖書室中尚有呼吸的幾個活人。
它們在渴求同伴。
渴求放乾活人的鮮血，剜出他們的雙眼，割掉他們的鼻子，截斷他們的舌頭，斬下他們的耳朵，掏出他們的心臟。
皮夾克渾身一顫，雙腿發軟，差點癱坐在地上。
他衝到門外，劇烈地嘔吐。
[理智值18]
“製作這些玩偶的原料，究竟來自哪裡”沈阡忍著胃裡翻江倒海的惡心，蒼白著臉開口，“這麼多廢棄的玩偶”
漆黑的觸肢順勢揉了揉沈阡的上腹，顧江野伸出手指了指皮夾克剛剛抽出來的童話故事。
“國王、王後、王子、公主、惡龍，你想到了什麼？”還算找到了些樂子的顧江野笑眯眯發問。
沈阡一怔。
“你是說，這些童話故事，就是舞台演出的劇本？！”瑞鳳眼瞪大，沈阡的臉色越發難看。
那些故事中，沒有任何一個闔家歡樂的結局。
死亡總是占據了絕大多數篇章，即便活下來的角色也已經瘋瘋癲癲，甚至徹底瘋狂。
這不應該是大部分玩家選擇的結局走向——刨除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的哲學探討，單單從生還率的角度考慮，玩家們是不會輕易在設定第五幕的劇情時把角色寫死的。
假如玩家甲的結局是“勇者殺死惡龍”，那麼就必然會和將主角設定為“惡龍”的玩家乙結仇——隻要不是傻子或者瘋子，都不會無緣無故在副本中給自己增加仇人。
因此，玩家們一定會避免過多角色的死亡，從而將劇本寫成更接近合家歡的類型。
可陳列在此的童話故事卻截然相反，它們除了血腥、殘忍，就是瘋狂、醜陋。
“是‘設定之筆’和‘設定橡皮擦’的緣故嗎？”金武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攥緊拳頭，沉聲開口，“‘設定橡皮擦’產生於理智歸零徹底發瘋的玩家大腦之中，想必，‘設定之筆’的由來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想達成自己希望的結局，就必須不斷使用‘設定之筆’和‘設定橡皮擦’，”沈阡也理解了金武維的意思，他的臉色越發蒼白，“而越是使用‘設定之筆’和‘設定橡皮擦’，距離深淵也就越接近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而人類的貪婪和不信任則會成為這個惡性循環的第一助推力。”顧江野笑眯眯地補充。
“但”沈阡死死咬著唇，“鏽城玩偶館這個副本是第一次開啟，怎麼會有這麼多之前留下的劇本？還有，這些玩偶究竟是誰？”
“第一個問題暫時還無法回答，但第二個問題，答案你不是很清楚了嗎？”漆黑的觸肢在沈阡的側臉拂過，吸盤“啾啾”地啜吸著他的唇角，顧江野語調閒適，說出的話卻讓沈阡和金武維心臟發沉。
“這些玩偶，當然就是通關失敗的玩家們啊——理智值歸零的玩家成為‘設定橡皮擦’，理智值沒有歸零的玩家被製成玩偶。”顧江野說著，剛剛還在與沈阡親吻的觸肢猛然探向一個缺了腦袋的大熊玩偶。
“嘶啦”
玩偶熊被觸肢一撕兩半，在脫落的棉絮中，一支“設定之筆”靜靜地躺著。
“而設定之筆，就在這些玩偶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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