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雲禟沒有兒子,的確視李桓如子。
李桓點點頭,仔細觀察從裡麵出來的每一個人。
並不是所有出來的人都神色鬱悶。有極少數人出來時神色如常,引起了李桓的注意。
這極少數人,要麼是權門管家,要麼是縉紳豪商,甚至還有一個僧人。
實際上,這幾個人的並沒有喜形於色,一般人看不出什麼異樣。可是李警官敏銳的觀察力,還是發現了他們的得意之情。
李桓稍加推理,真相就呼之欲出了。
顯然,這幾人都是交鈔庫“不宜得罪”之人。
他們進去後沒有受到刁難,應該是照常兌換了。
還有…僧人!
李桓猛然想起,僧道這兩種人,在金朝可是貴族,地位遠超平民。
金朝大量存在的二稅戶,就是向寺院、道觀交稅的農奴。他們既要交納國稅,又要向寺觀交稅,便是二稅戶,受到雙重壓迫。
金朝寺觀不但經濟上擁有大量的莊園和農奴,政治上還有崇高的地位。
金朝對宗教的尊崇政策,承之於遼。遼朝大肆禮敬佛教,佞佛成風,以至於史學家說“遼以釋亡”。
金朝傳承了遼朝的敬佛傳統,但為了製衡,也禮敬道門。
想通了這一層,李桓急中生智,忽然就想到一個大膽的主意。
清和真人尹誌平,給了他一麵道牌啊。
“嶽父大人在這裡守著,晚輩去去就來。”李桓對雲禟說了一句話,就匆匆離開大門,回到雲裳看守的馬車。
“出什麼事了?不順利?”雲裳見麵就問。
李桓道“兌換出了問題……現在的法子,就是冒充道門。”
他從懷中取出道牌,“我們立刻買一套道服,以尹誌平弟子、全真教藍田道觀的名義,兌換銅錢。”
雲裳皺眉“沒有度牒成嗎?”
度牒是僧人、道士的證件。
“有就反而不對了。”李桓笑著解釋道,“按照宋金時代的規定,道士有三個階段,一是童行,也就是道童,算是實習生,沒有度牒。”
“童行期結束,不是道童了,才能頒發度牒,成為正式在籍的道士。最後再設壇打醮,授冠披戴。”
“我才十五,這個年紀一般都還是道童。有度牒反而不正常,沒有度牒才正常。”
雲裳咬著嘴唇,認真聽著,一邊神色古怪的看著李桓。
忽地噗嗤一笑,“警察,我們兩人,到底誰是騙子?還是說,近墨者黑?你這就是詐騙啊,騙的還是官府,坑的是全真教。”
雲裳笑容一收,又滿臉鄙視之意。
“所以你當時有什麼資格對我窮追猛打?捫心自問,你有什麼資格仇恨騙子?你不是已經變成你最討厭的那種人了麼?”
“這才多久啊,嘻。”
李桓臉色陰鬱下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忘殺人誅心是吧?你對我怨氣再大,也要放一放再說。”
“先辦正事。”
雲裳變臉似的露出笑容,“好吧,道服我去買,你先不要出麵。”
…
不到兩刻鐘,雲裳就從衣市回轉。
道袍、道冠都有了。
雲裳一邊給李桓化妝,一邊問道“你這騙術有漏洞啊。還有,你會道經麼?會道門禮儀麼?道士,可是職業性格很鮮明的角色,你能演得像?”
李桓一愣。
他竟然忘了這些。
他的辦法,思路沒問題,可實施細節有問題。
卻見雲裳伸手入懷,掏出一本《清靜經》,這是她在衣市中的書市買的。
《清淨經》是道門入門經典,除了一些道家的真言偈語,還有道門的儀軌,手印,掌故。
隻要是有來曆的正式道童,就不可能不會。
“快拜師吧。姐教你怎麼騙。”雲裳笑道,語氣帶著強大的自信。
“行騙就像演戲,甚至比演戲更加真實。不但服化道要全,台詞人設也要入戲,細節決定成敗啊,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