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邊還真是什麼人才都有，又是畫師又是名醫的，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認栽。”韓平麵無表情。
“你也真是個鬼才，居然將毒藥藏在畫軸中，那你每次要用不都被將畫軸折斷？你也真不嫌麻煩，還是老爺火眼金睛，要是我，真還被你蒙了過去。”
吳鋒趁機拍了個馬屁。
“你懂什麼？”吳青雲十分滿意吳鋒的馬屁，並且賞了他一個暴栗。“這畫軸應當是檀香木所製，檀香木是隔絕濕氣的絕佳材料，就像盈兒方才所言，這七葉蠱最需要的，就是保持乾燥。”
“至於浪費的問題，韓大人自己也說了，他家財萬貫，怎麼會在意這小小一點的靡費，而且他還拘禁了這麼多工匠在此，打造一根畫軸，不是輕描淡寫之事？”
“隻是不知道當初劉夫人將她這從苗疆辛苦帶回的毒物交給你的時候，有沒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會反噬到自己的身上？”
隻有提到劉夫人，韓平的臉上才會流露出一絲難得的愧疚之色。
“行了，將他和他的手下那幫凶徒一並押回去吧，傳信府衙，讓他們派大隊人馬來接收這些證物。”吳青雲也實在懶得多費口舌了，有些慵懶地擺了擺手。
“是，老爺。”
吳鋒一邊押著韓平往外走，一邊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在腦海裡徘徊許久的問題。
“韓大人，你要這麼多錢，究竟是要乾什麼用，那麼多金子，好家夥，我這輩子真是第一回見，你平日裡再奢侈，花得完嗎？”
“你懂個屁。”韓平的嘴角掛起了陰冷的笑容“你以為我入仕以後是怎麼一步步爬到今日的？每年我大玄光春闈出來的貢士就不知凡幾？他們想要躋身官場都不容易，更何況我隻是一個不入流的舉人了。”
“像我這般出身之人，不指望錢財，應該指望什麼？指望有貴人一眼相中我的才華，助我青雲誌，還是指望有同窗好友一路提攜提攜，彆做夢了，什麼都不會有的。如你我這般平庸無奇之輩，素日裡走在街上恐怕連路邊的狗都不會多瞧我們一眼。就連我那個所謂的堂哥，如果我不日日供他吃喝玩樂，費儘心機、跑前跑後地討好他，服侍他，恐怕他根本就不會認我這門親戚。”
“彆人隻看到我是個區區六品小官，卻沒有看出走到這一步我要付出多少艱辛，如果不是你們中途橫插一腳，這次林州長史的位置本該是我的，那我就是從五品了，我才三十多歲，我還年輕，以後我還會步步高升，登堂拜相，我的夙願會一步步實現。可惜，可惜啊，如今都成了大夢一場空。”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後悔啊？我這麼些年跟著老爺走南闖北，也抓了不少案犯，但他們案發以後，無一不都是痛哭流涕，就算裝也要裝出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如你這般，完全不知悔改的，我還真是第一回見，也真是奇事。”
吳鋒嘖嘖稱奇。
“後悔？我為什麼要後悔，還是那句話，如果我有驚世的才情或是足夠的家世，我一定不會選擇這麼做，但我二者都沒有，而我又不甘久居人下，所以我隻能這麼選。”
“所以你如今就要為你的選擇付出代價了。”
“我知道。”
韓平異常平靜。
韓平被抓的消息傳回城中，很快震動了整座府衙，昨夜又是在酒色中辛勞一夜的韓刺史，尚在睡夢中酣睡便被侍從匆匆叫醒。
一臉懵的刺史大人坐在他素日裡最愛的那把太師椅中認認真真地聽完了手下的彙報，但他還是難以置信地追問了好幾次，甚至還仔細思索了一下此刻究竟是舉兵造反還是馬上攜家外逃的成功可能性更大。
但最終，當吳青雲與城中的龍牙衛百戶聯袂而至時，韓刺史還是選擇了束手待縛。
幾乎就在林州劇變的同時，龍牙衛在大玄南境各州也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抓捕行動，這些人都是袁重被抓時供述出來的同黨，經過這些日子的密查，雖然這些人未涉及劉鬆命案，但內外勾結，倒賣軍供貨物，甚至裡通外國的罪名卻都是被一一坐實了，龍牙衛對他們自然一個都不會放過。
五日後，吳青雲基本處理完了城裡的收尾事宜，林州經曆過初期的混亂後，秩序也漸漸穩定下來，吳青雲得以順利脫身，再度來到了聽竹鎮上。
“青雲見過老夫人。”
“吳大人快快請起。”劉老夫人第一次在吳青雲麵前有了些笑容，雖然這個笑依舊是苦澀的。
“老夫人這麼快就要離開林州了？不再多待幾日？青雲還想多謝您的相助之恩呢。”
“沒什麼好謝不謝的。”劉老夫人擺手道“你是為大玄社稷，我是為我兒子的命，我們目的不同，但殊途同歸，幫你也就是幫我。”
“老夫人大義。”
劉老夫人寬厚地笑了笑“而且這林州對老身而言就是一個傷心地，一晃也在此待了小半年了，在這的每一日我都被痛苦縈繞，日日恍惚間仿佛總能看見鬆兒來尋我悲哭，這讓老身幾乎是夜夜難寐，所以而今既然案子已破，老身隻想收殮鬆兒的骸骨，儘早離去。而且如果有可能，餘生也不願再踏足此州地界了。”
“既是如此，那青雲也不多做挽留了，恭送老夫人。”
“嗯。老身走得匆忙，這裡的宅院及田產就勞煩吳大人代為處置了，這是我用從家中帶來的銀錢購置的，不是鬆兒那些來路不明的私產。”
“明白，老夫人放心，這是青雲應當做的。”
“那就多謝了。”劉老夫人起身“我們劉家在玄都也算是有些能力，若大人有朝一日重返玄都，需要幫忙時儘管來尋，劉府全府上下必將竭儘全力，以報大人恩情。”
“老夫人言重了，我送您。”
看著劉老夫人的馬車徐徐轉動，慢慢消失在視野之中，似乎意味著劉鬆的命案也終於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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