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
安圖和安夫人從外麵回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安然頂著比早上還短的頭發坐在餐桌邊吃柿子。
那盤柿子，一看就不是家裡會買的水果。
安夫人看了一眼就生氣，她沉著臉說完安然就踩著高跟鞋上樓去了，“我洗個澡，待會兒下來的時候，不要讓我看到你的頭和柿子。”
她的身後，穿著工服的傭人兩手提滿了各種名牌購物袋。
看樣子，她今天一天是出去逛街購物了。
“不是讓你去買假發了嗎？怎麼沒戴？”安圖不高興的走到餐桌邊，居高臨下的看著頂著一個假小子頭似的安然，“快去戴上，待會兒你媽下來，又要生氣了。”
“我媽難受，為什麼你這麼著急？”安然反問他。
安圖被噎了下，“我這還不是怕你被她罵？”
“如果我要被她罵，你說也沒用，如果我不被她罵，你說了不更沒用嗎？”安然覺得自己需要從另一個角度去思考安圖每次和自己說話時的用意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多管閒事了？”安圖被安然說的脾氣上來了。
“我隻是覺得你有點不真實。”安然低下頭，拿起紙巾擦了擦沾了柿子汁的手指，“我們都應該對自己誠實一點。”
“你在說什麼？”安圖的目光落在安然纖長的手上，不理解她為什麼這麼說。
“沒說什麼。”
“我哪裡不誠實了？”安圖抬頭，氣鼓鼓的說，“我為你考慮考慮錯了？”
“問題是我並沒有感受到你在為我考慮啊。”安然把擦完的紙巾放在旁邊的盤子裡，“我上去了，我會很聽話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圖沒太搞清楚安然說話的邏輯，整個人迷糊了。
“沒啥意思。”安然起身端起沒吃完的柿子盤朝他露出一個十分敷衍的笑，“媽媽不是說不要看到我的頭和柿子嗎？我現在就和我的頭帶著柿子滾的遠遠的。”
“你媽說的是這個意思嗎？”安圖更生氣了，他覺得自己剛剛在安然的眼裡看到了嘲諷，自己身為權威的身份受到了挑戰，“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聽話呢？”
“我怎麼不聽話了？”安然歪著頭，一臉不解的看著安圖，“你們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不是很聽話嗎？”
安圖氣堵，“你就是這樣聽話的？把自己搞成這幅醜樣，搞得家裡上上下下不得安生！”
“爸，你這是汙蔑，我不接受，我沒搞得家裡不安生，就是自己剪了個頭發而已，不至於要被你這樣的批評吧？”
“你還說你……”
“你真的覺得我今天剪的發型很醜嗎？”安然微微蹙眉，“不會吧？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今天在理發店裡剪完頭發，店裡好多客人都跟理發師說要剪我這樣的發型呢，她們都覺得很好看！爸爸你不覺得你應該反省一下自己的眼光嗎？”
“你！”安圖覺得安然真是越來越難搞了，怎麼一會兒不見，就像變了個人，“彆人跟你說的客氣話你聽不出來，還真以為好看了，搞成這樣男不男女不女，哪裡好看了？！”
“爸爸，你怎麼又誣賴我，我哪裡不男不女了？”安然無奈的搖了搖頭，眼底充滿了誠摯，“真的是有很多人說我這樣很好看呢，我也覺得很好看，真是抱歉了，可能就是不怎麼對你和媽媽的審美吧，不過沒關係，你們少看點就好了。”
“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你告訴我，我們怎麼能少看點？！”
“很簡單啊，我去住學校，隻要你們願意給夠生活費，我保證，不放假，我都可以不回來。”隻要夠生活，就是放假，她也可以不回來。
安圖更生氣了，終於想起了下午安奶奶給他打的電話，“住校住校，我都還沒問你呢，你為什麼跑去跟你奶奶說你要去學校住宿？”
聽到安圖提去學校住宿的事，安然的表情瞬間變得認真了起來，“因為我想去學校認真學習。”
“在家裡就不能好好學嗎？”安圖對這事兒也很生氣，這也是為什麼一進家門看到安然就忍不住來氣的原因，“家裡哪裡不好了，無緣無故就說要去學校住。”
“家裡沒有不好。”家裡是哪裡都不好。
“沒有不好，你為什麼說要去住校？！我看你最近是心野了。”
“我沒有，我隻是想住學校，能夠好好參加學校的早晚自習，儘快把拉下的進度補上。”
“我不準。”安圖目光憤怒的落在安然的臉上。
“為什麼呢？難道我想要認真學習也不行嗎？”安然被他眼底濃烈的憤怒驚了驚，“還是您覺得我就應該待在你們身邊，什麼都聽你們的？”
她緩緩放低了聲音，也紅了眼睛，滿臉都是委屈，“可是您之前不是說，我想要什麼，都可以答應我嗎？”
“你要是乖一點，我當然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再不好好管管，以後都管不了你了。”安圖眼底的憤怒散了些。
他果然喜歡自己綿軟，柔弱的樣子。
安然垂眸，目光落在地麵上，“爸爸，你這麼凶，我好害怕。”
“我沒凶你。”安圖收斂了氣勢，卻還是很不認可安然現在的樣子，“女孩子就應該有女孩的樣子，我也是替你心急。”
安然抬頭，目光清泠泠的看著安圖，看著看著她緩緩笑了，“對不起，讓爸爸你為我費心了，您彆生氣了好嗎？”
“你懂事一點，我就不生氣。”安圖臉上的神色軟化，“我生氣還不是因為你不聽話。”
“我會懂事的，可以去學校住嗎？”安然用一雙充滿懇求，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安圖，“我這次月考考的不好，我害怕成績出來分數太低，媽媽會生氣。”
“在家就不能好好學習嗎？”安圖反問道，“你就那麼想去學校住？”
“對，我想去學校住，在學校每天晚上有同學跟我一起學，我有不會的可以及時問她們。”安然看著安圖的眼睛，誠懇又認真的說，“再說，我現在這麼醜，您和媽媽都不喜歡看到我，我去學校不是更好嗎？”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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