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抱歉，今日的補助已經發放完畢，不再登記和接待新來者了。”巫女對遲到的人道。“明日可早點前來。”
“啊？這才……”他看看天色，撓撓頭，有點懊悔，“難怪大家早上起得都那麼早……”
“身邊的朋友都說去神裡府隻能吃個閉門羹，哪有什麼救濟。”
“原來六七點就已經太晚了。”
他看著那些收攤回府的巫女和侍衛。
侍衛撇撇嘴。
能早起的一般是最需要救濟的人，這些遲到者，裡麵或許也有，但應該沒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薑逸公子，現在陪我去稻妻城看看吧。”神裡綾華邀請道。
“好。”薑逸點頭。
托馬安排了船。
三人乘船回到稻妻城。
不看風景，而是看公告和稻妻民眾的留言。
這是最能反映一國之狀態的事物。
薑逸搶先看見的是通緝令和懸賞。
一個個頭像下羅列罪名。
包含，逐電；劫盜；夜討；謀害長官；向無辜村民散發財物，企圖謀反。
逐電；嘯聚；海賊；搶劫官員；伏狩武士；誘拐老母為質，妄圖對抗官府。
將上麵之人及其黨羽，活捉或正法，皆有重賞！
“看上去倒像是劫富濟貧。”薑逸心中思索，去看下一個公告。
天領奉行發的招兵廣告或者叫做通知。
“同叛軍的戰爭如今一路高歌猛進，隻差最後一擊便可平定亂黨！還請諸位年輕武士勠力同心，共投討伐大業！來參軍吧！以免到安寧之時，為沒能給國家出力而悔恨莫及！”
“參軍相關事宜請至町奉行所谘詢。”
除了少部分被忽悠的，大部分見到這公告都恨不得吐口唾沫。
“戰爭真是吞噬人的怪物……”有人憤怒留言。
“未曾參軍者，有何資格評判大義之戰！正是來稻妻城的叛賊被討滅了，你們才能在這裡指指點點！”公告負責人立馬發擊。
薑逸皺著眉頭。
神裡綾華目露哀傷。
“是這樣嗎？我的丈夫在八醞島砍傷了我的弟弟，他可能以後再也沒法下地走路了。”
“然後，我的丈夫也音訊全無……或許死在哪個叛賊手裡，而那叛賊以前或許也是一位體麵武士？”
“恕我看不出這戰爭義在何處。我不會再送人參軍了。”
下麵民眾的留言越發激烈。
家人自相殘殺，骨肉分離，為人間之苦。
“不要以為匿名就能無責任誹謗，此等厭戰言論皆是珊瑚宮叛賊之宣傳戰！征兵公告不容塗鴉！此等厭戰人士一旦發現，必得重罰！”
“注意！已收到兵役證書的家庭，必須送出至少一位成年適齡人員！”
薑逸回想一路行走而來，從紺田村到稻妻城，見到的大部分是孩子、老人、女子，除了那些奉行的役人，見到的普通男子在裡麵的比例，可以說並不多。
在一群怨念衝天的質疑留言裡，也還有妥協派。
“但既然九條大人自己的長子也正在前線奮戰，我們又有什麼怨言呢？而且聽說公子政仁大人為人仁厚，體恤士卒，真希望能分配到他的麾下。”
“裟羅大人也好……雖然她治軍嚴苛得出名，但絕對能做到賞罰公正，沒有私心。”
忽的又默默的補充一句。
“在天領奉行眾中，像他們這樣的領導實在不多……”
天領奉行，九條家，稻妻人眼中一個真正的龐然大物。
勘定奉行是稻妻的財務中樞，負責國家財政，而天領奉行是稻妻的治安主管，負責執行政令。
九條裟羅，“眼狩令”的執行者，統領九條軍一邊在戰場鎮壓反抗軍，一邊在稻妻不斷回收“神之眼”，武力超絕。
整個天領奉行執掌著除雷電將軍直屬“奧詰眾”和社奉行神裡綾人指揮的“終末番”以外全部的幕府武裝，在稻妻幾乎無人可當，就算是強大神之眼持有者也得退避。
相比之下，社奉行顯得格外不起眼。
就算是反戰，也隻有底層的部分民眾作為支持者，根本撼動不了兩個支持戰爭的奉行。
不少民眾還做著勝仗凱旋，為家門爭光的夢。
神裡綾華就是感覺到了這股無力，才想要有一股強大的外力，來帶來轉機。
社奉行優勢是溝通神明，主導祭祀，和鳴神大社交好，但如今神明意誌已決，財政和軍權都在另外兩個奉行，他們的言論和力量都完全處於絕對的弱勢。
“我希望戰爭能夠停止，眼狩令能夠解除……”神裡綾華低聲述說，看著比起以前冷清了許多的稻妻城。
很多人從八醞島前線短暫休假歸來，都能發現父母老去，妻子憔悴，以往無言不歡的朋友，也變得三緘其口。
親人之間無法陪伴，那寄回家的戰爭故事，所謂的勝利，更讓人揪心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