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禪秀瞠目,回神時,慌忙想將腳從木盆裡拿出,卻被對方按住膝蓋,輕輕按回熱水中。接著,對方的腳像兩尾靈活的魚,壓著他清瘦白皙的雙足,有時輕蹭他足背細膩的皮膚,有時又碰到他細白的腳踝。
李禪秀頭皮陣陣發麻,總覺得雙足好像從未有過的敏感。偏偏裴椹目光幽深看他,語氣又格外正常,微啞說“西北缺水,這樣洗省水一些。”
李禪秀“……”
他緊抿著唇,生怕一個克製不住,會逸出輕吟。
終於洗好,他微微鬆一口氣,隻覺後背都出了一層細汗。
裴椹將水端出去,沒一會兒,又換個盆,端了熱水來給兩人洗臉洗手。
李禪秀已經快要麻木,這個情形下,走肯定是走不掉了。好在他剛才跟對方說自己得了風寒,都生病了,對方總不至於……
剛這麼想,忽然聽到兩聲“啪嗒”。
他下意識轉頭,就見裴椹在寬衣,三本書冊不慎從他懷中掉落。
裴椹身影明顯一僵,接著飛快彎腰去撿。
因為他背對著李禪秀,李禪秀隻能探頭,隨口問“什麼書?”
裴椹“……”
他匆匆撿起書冊,小心放在箱籠上的衣服裡藏好後,才輕咳說“兵書。”
李禪秀“……”
雖然但是……對方藏書時,他還是隱約看見了書封上的“避火圖”三個字。
李禪秀心中一片尷尬,耳朵紅得像被胭脂染過——為何自己眼神那麼好?明明燈光那麼昏暗,偏偏還能看見。
他忙趕走雜念,想當做什麼都沒看見,悶頭先鑽進被窩。
可不想是不可能的,尤其他們現在關係特殊,裴二又忽然買這種書冊,對方是不是想……
李禪秀越想心中越亂,恨不得將整個腦袋都縮進被子中。
忽然,屋內一暗,裴椹吹滅油燈,走過來了。感受到對方的身影走近,李禪秀瞬間僵住,身體越來越緊繃。
裴椹坐到炕邊,眼睛很快適應黑暗,見李禪秀又跟他分被筒,隻蓋一床被子,輕輕歎一聲氣,接著將自己那床被子抱起,也蓋到對方,然後掀開李禪秀的被角,進被窩。
剛進一半,李禪秀忽然像被驚到,猛地向牆邊一躲,聲音磕絆“我、我……我今天生病了,不方便。”
裴椹一僵,隨即忍不住悶笑,連同被子一起將他抱進懷中,哄道“亂想什麼呢?你都生病了,我怎可能不顧你身體,隻想著自己歡愉?”
說完掀開被角,徹底躺了進去,頓了頓,又將李禪秀按進自己懷中,不顧對方掙紮,像安撫炸毛的小動物般,輕哄道“好了,睡吧,你生病需要多休息。兩人睡一個被筒,蓋兩床被,更暖和些,病也好得快。”
李禪秀仍掙紮“可……會傳染……”
“沒事,我身體好,不怕。”說著,又將他腦袋按回懷中。
李禪秀“……”
他徹底放棄掙紮,沒了聲,隻將雙腿蜷起,膝蓋並攏抵在身前,以防被裴椹察覺到什麼。
裴椹卻覺他這是非常缺乏安全的睡法,像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小貓,心中不由愈軟,將他又抱緊幾分,輕撫脊背哄著。
李禪秀漸漸放鬆身體,將睡欲睡之際,忽又覺得不對勁,自己並攏的小腿邊……好像抵著什麼。他猛然又睜開眼,黑暗中,裴椹也正目光灼灼看他,呼吸微重。
李禪秀“……”
他忙又閉上眼,想假裝不知。可裴椹的眼神跟他一樣好,已經看出他也沒睡。
興許是晚上酒喝多了,可又沒多到讓裴椹足以徹底醉過去,又或者是火炕太熱,兩床被子實在太厚。
裴椹閉了閉眼,想忍過去,可懷中的身體太過柔韌,抱著的感覺太過舒適,腦中又不斷回憶……
終於,他再度睜開眼,懷中的李禪秀也微微一僵。對方也沒睡著,對方知道……怎會不知道呢?他正碰著對方。
李禪秀僵硬裝睡,努力忽視小腿上的熱度和耳邊越來越明顯的呼吸。忽然,他感覺身體又被擁緊幾分,耳邊傳來裴椹沙啞的低聲“娘子,能不能……幫幫我?”
李禪秀腦中“嗡”地一下,頭皮微麻,可卻無法裝作沒聽見。對方明顯知道他醒著,而且不讓對方恢複正常,他怕他睡著後,萬一對方對他做什麼……他反而露餡。
想到這,他不由硬著頭皮,聲音像蚊子哼一般,艱難問“怎、怎麼幫?”
像山寨那晚嗎?若是的話……
還沒想完,他忽然感覺小腿被對方寬大手掌握住,輕輕並攏。李禪秀呼吸微滯,繼而頭皮漸麻,手指不自覺攥緊床單,越攥越緊,指骨用力到發白。
半夜時分,裴椹又去廚房端了熱水,一點點仔細幫李禪秀擦乾淨小腿和腳踝。李禪秀閉緊眼埋臉在被窩裡,隻露出半張薄紅的臉和沾著麵頰的幾縷微濕黑發,恨不得自己能像裴二那樣,也失憶一次。
翌日清晨,裴椹起床去軍營。李禪秀一起起床,送他出去。
到了小院外,裴椹轉身,麵色如被春風拂過,眉間眼底都是笑意,悄悄握緊他的手說“你生著病,今天在家休息,我跟陳將軍說一聲就行。”
李禪秀木著臉點頭,不自然地想抽回手。
可忽然,裴椹皺眉,像是察覺什麼,目光忽然銳利轉向身後。
李禪秀同樣看過去,見到伊潯飛快藏起的衣角,臉色同樣一變,忙抬手扳回裴椹的臉,眼睛溫柔看著他,輕聲道“那你到了軍營也不要太忙碌,注意身體。”
裴椹微怔,隨即握著他的手愈緊,笑意愈深,低頭在他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低聲中帶著溫柔笑道“嗯。”
李禪秀微僵,接著想到什麼,又漸漸放鬆身體,目光如水仰望著他。
兩人如同新婚的小夫妻,半晌才“依依不舍”分開,裴椹也沒再看向那處牆角。
李禪秀在他上馬走遠後,微不可察鬆一口氣,隨即皺眉,轉身走向之前的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