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春草聞言頓時擔憂,“那她要是喜歡姑爺……”
“怎麼會?我覺得沈姐姐那樣的人,不會看上顧衡。”陳令菀立刻維護,並強調,“而且她夫君也不像顧衡說的那樣,是什麼粗野武夫。他倆站在一起時,真真是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啊?”春草遲疑,“可……就算這樣,他夫君也隻是一個小小武官,應該比不得姑爺吧?”
陳令菀聞言忽然一拍手,讚歎道“你彆說,他夫君還真長得比顧衡好,看著也比顧衡有氣勢,可能在戰場上拚殺過的人,跟文弱書生就是不一樣,他和沈姐姐站在一起,真是登對……”
春草“……”您怎麼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而且他們為人也很好,勸我選擇成親對象要慎重。”說到這,她不由在房間內的桌旁坐下,捧著臉歎氣。
她這人吧,對長得好看的人向來沒什麼抵抗力,所以父親給她定下顧衡這個未來夫婿時,她並不抵觸。畢竟顧衡長得還不錯,又溫文爾雅,身邊人都讚他有君子之風。
何況世家和寒門不通婚,她家雖富裕,可到底是寒門。所以顧衡這個世家旁支的子弟願意娶她,大家都說是她幸運、高攀,嫁過去後就從寒門女子變成世家婦了。
陳令菀以前也沒覺得這個婚事有什麼不好,但今天發現顧衡欺騙她後,她忽然覺得……對方好像並不那麼君子,似乎有點……表裡不一。
“唉。”她再次歎氣,有些迷茫。若隻是因為這件事就要解除婚約,父親定會說她兒戲,不答應。
而且……真的要解除婚約嗎?會不會太草率?
正糾結難解時,忽然外麵一名護衛來報“不好了,小姐,顧公子他……被人打斷了腿。”
“啊?”陳令菀和春草都驚訝出聲。
陳令菀很快問“誰打的?哪條腿斷了?傷得如何?”
護衛“這……兩條腿都斷了,不知是誰打的,好像是兩撥人。”
“……”房間內,主仆二人不由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李禪秀還不知道顧衡兩條腿都斷了的事,他找借口從裴椹的營帳離開後,便回藥房,熬製暫時壓製寒毒的解藥。
沒想到不多時,裴椹又溜達過來。
李禪秀心頭一跳,還好藥已經熬好,見他過來,隻無奈笑道“我說了隻是回來熬藥,你怎麼也來了?”
裴椹正在藥房內左看看,右摸摸,聞言輕咳一聲,佯裝隨意道“左右無事,過來看看。”
說完走過去,看見李禪秀麵前如同墨汁的濃稠湯藥,下意識問“這是什麼藥?”
聞著就不是一般苦。
李禪秀輕描淡寫“治風寒的藥。”
說完不等他多問,便端起藥碗,擰緊眉喝下。
因為藥正燙,每次隻能喝一小口,等一碗都喝完,他漂亮的眉眼險些被苦到變形。
剛放下藥碗,一顆蜜餞忽然被遞到唇邊。
就像還和父親在一起時,每次喝完藥,都會有一隻手第一時間遞來甜甜的蜜餞。
李禪秀愣了一下,下意識張口,咬住蜜餞的同時,微微抬頭。
裴椹正含笑站在他旁邊,捏著蜜餞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唇,溫暖乾燥。
李禪秀含著蜜餞輕咬,舌尖苦味混合著甜味,非常奇怪,但總算不再那麼難以忍耐。剛吃完一顆,另一顆很快又遞來。
李禪秀像被喂食的貓,低頭又咬住,聲音含混“不用了。”
裴椹這才收回手,搓了搓剛才不小心碰到柔軟舌尖的指腹,目光隱晦,又心疼“這種治風寒的藥以前沒見過,怎麼這般苦?”
李禪秀搖頭“這種藥見效快。”
藥確實見效快,可寒毒發作也快。不多時,李禪秀就感到骨髓深處絲絲縷縷向外滲著寒意,可裴二還沒走。
他已經克製不住有些發抖,催促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有點冷,在這邊烤烤火。”
說這話時,他聲音都止不住打顫。
裴椹覺得哪裡不對,明明喝了藥,怎麼反而還冷得厲害?
他不欲走,可李禪秀一直催他,他隻好轉身。
見他終於走了,李禪秀徹底支撐不住,發著抖爬到床上,快速裹緊兩床僅有的衾被,冷得渾身骨頭都在疼。
裴椹走到藥房外,還是覺得不對勁,想了想,忽然又轉身回來。
“娘子,你還好嗎?”他隔著門簾輕聲問。
裡間沒有回答,反倒逸出幾聲似有若無的痛苦呻吟。
裴椹心頭微跳,皺了皺眉,忽然一陣莫名不安。
他當即不再詢問,直接掀開門簾,看見裡麵狀況,臉色驟然一變。
床上,李禪秀蜷縮在破舊衾被中,已經痛苦到昏迷。他清雋眉眼緊閉,眼睫上像凝著冰霜,臉色蒼白如雪,身體正不受控製地發著抖。
裴椹忙疾步過去,抬手一試,發現他麵頰竟冰得像雪,衾被裡也一點熱氣都沒有。
許是察覺到暖意,李禪秀幾乎立刻循著他的手指,如雪的麵頰輕蹭,很快貼緊他掌心,微紅的眼尾沁出淚珠,聲音顫抖“冷……”
裴椹不及多想,立刻連同被子一起將他抱起,快步往外走。
李禪秀幾乎立刻也抱緊他,冰涼手指鑽進他衣領,麵頰緊貼著他頸側,聲音像幼貓嗚咽“疼……冷……阿爹,我疼……”
驀地一下,裴椹手臂將他勒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