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都吹什麼?”陳青聲音哆嗦。
“打著酒嗝說你跟裴將軍是兄弟,還說小殿下親自給你包紮傷口,你還鬨過他們洞房……”
“完了完了完了……”陳青往後一倒,心如死灰,“二子,相識一場,你記得給哥找個好點的地方埋了。”
二子莫名“青哥你說啥呢?太子殿下不僅沒怪罪,還賞了咱們金子。”
“什麼?”陳青激動得“噌”地又坐起。
泰山之行結束,李玹率軍隊、儀仗又回縣城駐紮。
離開這幾日,基本把李禪秀和裴椹在西北的事查清,也明白兩人估計那時就已經產生情愫。
李玹心中悵然,有種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間,親手養的孩子就長大了,然後在他沒留神時,又被隔壁野小子騙走的感覺。
大軍不能一直在縣城停留,從泰山回來這天,軍中開火,做了頓好飯,打算今晚吃完,明天就繼續上路。
李玹從泰山回來的途中,與眾將打了些獵,這晚也置下酒席,令眾人暢飲。
隻是歡鬨的是彆人,李玹一直端坐上位,麵色淡淡,有人來敬酒時,才含笑飲酒,無人敬酒……竟也獨自酌飲不少。
自念佛後,他鮮少會這樣不克製自己。
雖然一開始信佛,是裝給李懋看。但佛經念得久了,確實也能令他心中平靜,於是便靜心修身起來。
隻是自李禪秀遇刺以來,貪嗔喜怒,便屢屢破功,怪道人都說兒女是前世欠的債。
李玹無奈歎息,看向因李禪秀和裴椹沒出席而空著的座位,搖搖頭,兀自又酌一杯。
旁邊孫神醫看出他煩擾,不由笑嗬嗬問“太子莫非還在為小殿下的事煩惱?”
李玹抬眸,微微看向他。
孫神醫當年為李玹的父親——大周太祖皇帝刮毒治傷時,就見過李玹,那時李玹還是個孩子。如今這麼多年過去,見他已為人父,又被圈禁多年,再登高位,人生起起落落,也甚是不易,不由勸道
“太子,兒女自有兒女福,你經曆這麼多,怎還看不開呢?我想當年太祖皇帝若知曉後來的事,興許寧願你一輩子當個尋常人,平安過一生,也不想你如此辛苦。為人父母,大抵如此,若小殿下從此和裴椹分開,過著自己不喜歡的生活,你又會高興嗎?”
李玹端著酒樽,沉默半晌,忽而輕笑。
“左右不過是個男人,雖然裴椹身份特殊了些,但蟬奴兒喜歡,孤也沒打算攔著,隻是……”
李玹端起酒樽飲了一口,聲音含糊“……裴椹自幼練武,實在粗蠻,沒輕沒重,不知敬主……”
孫神醫微愣,揣摩半晌,終於弄明白,太子這是嫌棄裴椹粗魯,伺候不好小殿下。
想到那天幫李禪秀把脈時,看到對方手腕已經淺淡的淤痕,孫神醫猜到什麼,不由好笑地開解“殿下,老朽行醫多年,曾見過一類人,體質極易留下淤痕,有時隻是輕微磕著碰著,就青紫嚇人,實則並無大礙,也非受傷嚴重。”
李玹“……”
若是平日,他定不至於說這些,但今晚飲了酒,有些微醉,才會失態。
不過聽完孫神醫的話,他倒是想起,李禪秀小時候確實經常不知在哪磕著碰著,弄得手臂小腿青紫。有時睡著時做夢,手往旁邊一砸,碰到床頭,第二天醒來,手背也會青一片。
更彆提李玹有時把他從泥土堆裡提出來,攥著手腕拎回屋時,一鬆手,就能看見這孩子細伶伶的手腕紅一片。
原來又是自己誤解了。
李玹沉默,又有些尷尬,片刻,忽然對旁邊侍從道“把……這釜鹿肉端去給裴椹,就說……”
頓了頓,又麵無表情,一字一頓道“讓他不必過於操勞。”
席上,眾將見李玹給裴椹賜肉,不覺鬆一口氣。
尤其是並州軍的一些將領,雖然此前裴椹已經到過軍中,安撫過眾人說沒事。
但先前去泰山,裴椹沒有同行,今晚宴會,裴椹亦沒出席,再加上他之前忽然被看押數日,眾人心頭難免又不安,猜測李玹可能已對裴椹不滿。
畢竟不止文鬆泉他們怕並州軍出亂子,並州軍其實也擔心李玹忽然對他們下手。
如今見李玹對裴椹似乎還好,將親自獵的鹿肉賜給對方,又覺得君臣二人之間應該隻是小齟齬,無大礙。
房間內,裴椹忽然收到李玹賜的鹿肉,有些不解,和李禪秀對視一眼後,問侍從“主公為何忽然賜肉?”
還是鹿肉。
“小的不知,隻說讓裴將軍不要過於操勞。”侍從恭敬道。
裴椹“……”他懷疑李玹是懷疑他不行。
“這是太子殿下親自獵的鹿,還請裴將軍千萬莫辜負殿下的心意。”侍從又道。
裴椹“……”
李禪秀“……”
這下連他也表情微僵了,又有些尷尬。李玹去泰山這幾天,他和裴椹……解過一次毒,偏巧李玹又讓人送來鹿肉。
金陵。
李楨得知派去刺殺李玹和李禪秀的刺客失敗,氣得重重將信摔在桌上。
旁邊人忙勸“殿下勿怒,刺客雖然沒成功,但此次行動也並非完全沒作用。屬下聽聞,李玹的兒子這次受傷不輕,李玹因此遷怒裴椹,竟命人將其關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