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聖蠱死了，這具身體也就死了。
她變得越來越愛睡覺，越來越愛撒嬌，每天會喊幾十聲相公，做了許多許多的衣服，目光總是不離雲長生。
一百多年，她是雲長生的全部，她很開心。
“我想遊遍千山萬水！”
小院裡，林多多忽然大喊了一句，然後看向了雲長生“好像沒有幾年了，這鎮上的生活也有點無聊，不如我們到處去逛逛？”
“聽你的。”
雲長生笑著點頭答應。
倆人收拾了行禮，準備離開這個裝滿了執念的小鎮。
離開前，雲長生拜彆了馮先生，這是他在這個鎮上唯一說的上話的人。
本來還有一個下棋的青木，隻是她已經很久沒來了。
結果說曹操，曹操到。
“兩位準備回山了嗎？”
“是啊，你呢？”
“放下了，準備尋一座山，當一個隱仙。”
“那麼青木道友，希望他日仙界重逢。”
“仙界重逢。”
背影很好看的姑娘瀟灑離去。
這或許是夫妻倆人在這個小鎮上最欣慰的事了，見多了放不下，終於見到了一個放下的。
林多多臉上的笑容也變多了，心情不似以往那般沉重。
連當初哭的死去活來，怎麼勸也勸不動的小姑娘都能放下，雲長生或許也能呢？
她看了眼與雲長生相融的魂魄，卻也是沒打算收回。
“讓我看看啊。”
“我們先去東海，然後繞著界斷山脈，聽說那裡有離天空最近的山。”
“爬完山後，順路再去水府廟，那裡的和尚聽說挺有意思，一個個六根清淨，到時候你可以跟著學一學。”
“再然後……琅琊閣的風景聽說一絕……”
林多多規劃著路線，路上想吃什麼美食，想看哪些風景。
馬車載著倆人慢慢走著，到了空曠之地後，林多多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一艘小船。
船身在天空猛然變大，倆人踏空而去，坐在了船沿。
依然是絲綢錦緞，暖玉鋪就的地板。
有些秀氣，能聞到女子芬芳的閨房。
見雲長生張望，林多多將頭枕在雲長生膝前，眉眼彎彎的，笑出了兩道月牙。
“以後我死了，這些都是你的，用你的話說，你娶了一個富婆，可以少奮鬥好幾百年！”
“你又翻我儲物戒指裡得話本，都說了裡麵很多內容三觀不正，是我年輕時候不懂事時的想法。”
有些寵溺的揉著林多多額頭，感受著這具身體的腐朽。
他有點心疼。
但是不能打擾她此刻愉快的心情，於是隻能強顏歡笑。
“還記得上次在這艘船上，你枕著我的大腿睡覺前，都做了什麼嗎？”
林多多皺著秀氣的眉，開始控訴，“當時你心魔爆發，對我又摸又咬的，也就是我，換個陌生化神，早就一掌拍死你了。”
咬就算了，竟然還想脫她衣服和褲子。
逆徒！
雖然很喜歡相公這個稱呼，但是逆徒這個稱呼好像也不錯，但是不能說出口啊。
心裡的愉悅頓時減半。
“我記得你當時好像說我做噩夢了，還說我夢遊了。”雲長生攤了攤手，不想背這黑鍋。
心魔，那是什麼？
根本沒有過那種東西好嗎？
“也就是現在，要是一百多年前，你心魔還在的時候，我隨便勾搭幾下，你就原形畢露。”
“到時候哭著喊著抓住我的腳，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咦～真惡心～”
說到最後，林多多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對於雲長生的足控嗜好，她一直理解不了，世界上竟然還有控這種東西的？
也就是雲長生，要是彆人敢打她腳的主意，保證一腳一個，全部送到西天。
“相公。”
“嗯。”
“夫君。”
“嗯。”
“你是喜歡相公這個稱呼，還是喜歡夫君這個稱呼。”
“隻要是你喊的，叫我混賬都行。”
“噗嗤～鵝鵝鵝……相公啊，你這個態度，好像你話本裡說的舔狗。”
林多多捂著嘴抖著肩膀一直笑。
結果船突然失控，朝著某座山撞了進去，她想要起身挽救，卻為時已晚。
砰！
船非常合身的塞進了一個洞府，鑲嵌了進去。
船上的倆人下船打量了一下。
“好像有點眼熟。”
“確實，好像在哪見過。”
某個修士從船底爬了出來，見到雲長生倆人後，眼睛都紅了。
又是這兩個貨！
當初拿飛劍撞也就算了，這次竟然拿船撞，簡直是太過分了！
這不比劃比劃，對不起這些年刻苦修煉，從元嬰躍升到化神的修為！
正要擺出起手式，感受了一下氣息……倆個化神？
上次那個少年人不是才築基嗎？
“兩位前輩又來了啊，要不要喝點茶，吃頓飯再走？”
“如果兩位前輩看上了這個洞府，鄙人可以重新鑽個洞。”
修士姿態擺的很低。
“如果是心情不好，也可以把我打一頓助助興。”
“誤會，誤會，路過而已。”雲長生與林多多也有些尷尬。
出了兩次車禍，撞的卻是同一個人……
倆人尷尬的道過歉，留下了一篇化神期的法術。
那個修士收過法術後，心情頓時好了很多。
這段因果也算揭過。
搬家！
明天就搬家！
修士心裡狠狠道。
“雲長生，我沒幾年好活了。”
“嗯。”
“這次規劃的地方有點多，好像走不完了。”林多多有點懊惱。
當時修行，就算憋不住想到處走走，也得忍著。
如今難得有機會，就想和心愛的人一起走走逛逛。
“沒事的，能走到哪算哪。”雲長生將船拉了回來，又坐在了船沿。
到時候，我背著你走，帶你去看那沒看過的風景。
林夕和林多多都曾說過，這一界很大。
雲長生一直不清楚到底有多大，這一次出行，才有了切實的體會。
為了到達東海，飛行在空中的巨船一飛就是好幾年。
快到了，才想起來好像有傳送陣這種東西。
“沒事的，路上的風景挺美，我很喜歡。”
林多多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巨船駛入蔚藍色的大海。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不管是本體還是她，都沒有看過海。
所以這第一站，就來到了海邊。
“海裡有龍嗎？”
“應該隻有蛟龍，純血真龍都在仙界。”
“那可惜了。”
雲長生本來還想見識一下前世的圖騰，蛟龍的話，總歸是差了那麼一點。
迎著鹹濕的海風，蔚藍色的深海裡偶爾能看到巨型妖獸出沒。
那騰挪而起的陰影，比雲長生印象裡的藍鯨都大。
好在這些妖獸似乎屬於一方勢力，有組織有紀律，沒有襲擊雲長生他們。
林多多最近幾年越來越愛犯困了。
每天十二個時辰，她有七八個時辰都是在睡覺。
她喜歡賴在雲長生懷裡睡，嗅著雲長生的氣息，醒了得時候，就把雲長生按在船上啃一頓。
“都是口水。”雲長生總是嫌棄。
“要不我們潛進水裡看看？”林多多啃完雲長生，看著他紅腫的唇瓣，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你去哪，我就跟著去哪。”
“那麼，走嘍。”
船上升起了一個水藍色的護罩，船身開始下沉。
珊瑚、細沙、比人還要大的螃蟹龍蝦，倒是沒有看見蝦兵蟹將。
巨大的陰影懸浮在船頭，有些好奇的看著。
是一條大白鯊，頂多築基的修為。
林多多飛身而起，將手伸進鯊魚嘴中。
一人一魚大眼瞪小眼，在那用眼神交流。
可以咬嗎？
可以，非常好吃的。
哢～！
鯊魚信了她的邪，最後崩碎了好幾顆牙，痛的甩了甩尾巴。
“鵝鵝鵝鵝鵝……”
她在那幸災樂禍的笑著，給鯊魚喂了療傷丹藥後，嘻嘻哈哈很開心的樣子。
沒過多久，又睡了過去。
醒來後依然是在雲長生懷裡，船也從深海浮到了海麵。
照例將雲長生啃一頓，直到櫻唇與薄唇都腫起來為止。
每上一座島遊玩小住些日子，再次出行時，她的身體就比原來虛弱了幾分。
經過了幾百個島嶼後，雲長生證實了一件事，那就是出海尋仙不靠譜。
這些島大部分都是荒島，彆說修士了，連猴子都沒幾隻。
普通人來這種地方尋仙訪道，那就是在找死。
“相公，我記得當初答應過你，臨近壽終時，再答應你一件事。”
林多多語氣懶懶的，出海時那雀躍紅潤的小臉慢慢枯萎，看著蒼白無力，病怏怏的。
她張開小口用力咬住雲長生肩膀，恨恨道“都快死了還要壓榨我，你這個狠心的男人，哼，我後悔嫁給你了。”
“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
雲長生近些日子的語氣越來越輕柔，說話都不敢大聲。
好像生怕把懷裡這件易碎的瓷器給震碎。
“相公，真的沒有多久了，還有什麼事，我能做到，就儘量做到。”
林多多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害羞，她冰涼柔軟的臉頰蹭了蹭雲長生的臉頰。
“如果是夫妻間那點事，再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滿足你。”
“……”
雲長生默然。
為什麼在林多多心裡，他好像跟個色中惡魔一樣。
雖然最開始是他忍不住，拿著林多多的足兒做了一些不雅的事。
可後來在那小鎮上，林多多比他瘋狂的多……
“不是那些事，而且不著急的，還有時間，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雖然有些喪氣，可是相公啊，真的快要沒時間了，到時候身體太虛弱，那就滿足不了你那些奇怪的嗜好了。”
“……”能不能彆提這些事！
氣氛在傷感與詭異間反複橫跳。
“好了好了，不催你了，到時候我要是做不到，你可不要賴我。”
“不賴你的。”
該做的不該做的，你都做了。
我知道你費勁心思，用儘一切手段的想要挽留。
“相公。”
“嗯。”
“把船往回開吧。”
“不逛了嗎？”
“不逛了。”
林多多略顯嬌憨的打了個哈切，眼神有點疲憊，很想睡一覺。
但是能熬就熬吧，最近睡得時間越來越久了，好像睜眼閉眼一天就過去了。
不知道哪一天，就醒不過來了。
“攝！”
她控製著船掉頭，飛上天空。
回到岸邊後，這一具身體的人生也該結束了，到時蠱族會來回收她的軀體。
到了最後，她也沒有選擇徹底拆穿自己的身份。
白雲，藍天，飛鳥。
船隻在天空上行駛了一日又一日。
“相公，真的不要嘛，再過幾天，就真的連夫妻之禮都費力了。”
“……老實點。”
雲長生將扒拉他衣服的小手握住。
林多多輕笑，也不以為意，轉眼間船身披上了月光，她再次睜眼時，想要張嘴說話，嗓子卻啞啞的。
“咳咳～這次睡了多久。”
“幾個時辰而已。”
“哦。”
她伸手推算。
“相公說謊呢，明明睡了好幾個月，一個人在天上飄著，會不會很無聊？”
“不是有你陪著嗎？”
“相公，該說了，下一次，真的不一定還能醒過來。”
“彆說胡話。”
“相……公，不要任性。”
林多多努力的睜著眸子，說話越來越吃力。
雲長生用靈力將她包裹，用儘所有的方法，阻攔著懷裡這具身體的死亡。
“娘子，你之前說，你還有下一世，有輪回。”
“相公……我騙你的。”
“可我當真了啊。”雲長生用力握住她的手，“總該給我一絲希望的，你知道我的執念有多深，沒有希望，我真的會瘋的！”
“你說過的，最後一個要求你一定會答應我的，你一定還有輪回對嗎！”
“你一定有！”
“相公啊。”麵色蒼白的林多多歎氣。
過了會兒，她眸子轉了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雲長生，日月顛倒，星耀如日，蔚藍大海懸浮於天，我會歸來。”
那是十萬年前的仙降臨此界時，天地間誕生的異象。
林多多一直希望的，還是雲長生能夠成仙。
到時她是否失約，已經不重要了。
“那風景，一定很美。”她最後一次撫過他的臉頰，緩緩合上了雙眸。
“一言為定！我一定會讓你見到這一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