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聽到這句話,他就各種遷就林夕,配合著林夕做各種事。
“嘻。”林夕隻是笑,也不理會雲長生的調侃。
夢境結束後,夢中的記憶將化為洪流,融合進雲長生的記憶。
從前太上忘情的雲長生,隻有林多多這三個字能挑動他的情緒。
往後太上忘情的雲長生,林夕這兩個字或許也能挑動他的情緒。
這才是這個夢的最終目的啊!
到時雲長生想要擺脫這段記憶的影響,也擺脫不了。
那七情花當初可是將林夕的身影,一起鎖進了雲長生心裡。
下了雨,看了雪。
又是十年風霜雨雪。
當月亮出現在天空,銀輝灑向四季山時,雲長生對於“夢境快結束了,今晚是最後一晚了”這句話,已經完全不信了。
他就像藍星上很多中年男人那樣,在某個女人不滿的眼神中草草交了作業,然後裹著被子睡去。
偶爾也會連著好幾個月不交作業。
彆問,問就是題太難了。
麵對這很不修仙的畫風,雲長生除了在心裡吐槽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隻能任由身旁的女人一點一點的融入他的生活,一點一點的將記憶拉回到當年四季山上。
那時少年初長成,清冷師尊戲長生。
如果這不是情劫,也沒有發生任何其他的變故,後來的倆人,大概也會如此刻這般吧。
可能還會有個孩子?
又或是成了仙人,再養育後代?
仙人加仙人的後代,應該也是仙人吧?
如此,就不用擔心孩子資質不好,將來又是生離死彆。
雲長生發散著思維,想到最後忍不住搖頭失笑。
正想著,懷裡的女人換了個姿勢。
林夕翻了個身,背朝著雲長生,將被子裹啊裹,裹成了粽子後,又無意識的拱著身體向著旁邊擠。
“嘁。”
雲長生看著越來越小的空間,豎了豎中指,麵上表情有點無奈。
這女人睡覺一點都不安分。
好在夜裡雖然涼,但他是修士,不畏懼這點寒意。
他知道,這是林夕在對他草草交作業的行為表達不滿。
不過就算知道了,也沒打算改。
“師尊是怎麼一直保持這種熱情的?”
他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
林夕聞言又翻了個身,將被子分了一點給雲長生,然後自己縮在了男人懷裡。
“連注定會腐爛在地裡的人都能夠長生,人自然也能夠一直維持心中的熱情。”
“那顆心就像那具不朽的身體,再也不會變了。”
“嗬。”雲長生聽著林夕的歪理邪說,輕笑了一聲後,也不再計較。
相擁著睡了一會兒。
天明時,倆人穿好衣服,看了會兒初升的朝陽,先是紅豔豔的,然後又轉變成金黃色。
趁著晨時的涼爽,雲長生拿著鋤頭下了地。
山頂的宅院裡也種了許多瓜果蔬菜,收拾收拾,想著中午吃些什麼。
林夕則坐在秋千上,十年了,天天在秋千上蕩來蕩去,到現在都還沒有膩,看來她確實很喜歡秋千。
她總是洋溢著笑容,過著這一成不變的日子。
“相公啊,我們是不是應該嘗試著吵一架?”
“為什麼要吵架?”
雲長生手裡動作沒停,他隨口問了句,語氣有些疑惑,想知道這女人又想做什麼妖。
“在你的話本裡,每次男女吵完架,過後如果互相達成和解,那感情就會更好。”
“……”
男人沒在理會女人,繼續低頭乾活。
種完田,倆人又一前一後下了山。
李月在山下弄了個果園,梨子西瓜蘋果橘子,常見的水果都能見到。
味道也都挺不錯。
不管是猴子還是林夕師徒二人,又或是山裡其他動物,都會往果園裡霍霍。
桃林裡。
桃樹努力了十年,終於長出了青澀的果實,如今正在研究怎麼讓果實變大。
她時常會觀望觀望李月的果園,看著裡麵的樹從開花到結果。
“師尊,太師尊。”
果園裡,一身鵝黃色勁裝的李月見到雲長生和林夕,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繼續修剪樹枝。
在果園東邊不遠處,有一座小宅院,是她自己搭的。
原先這裡隻有座小茅屋,果樹也隻有三兩棵。
十年過去了,果樹越來越多,屋子也越來越大。
說實話,看著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中午,李月做了一桌飯菜。
雖然還是沒有做出滿漢全席,但廚藝比起當年又有精進。
看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師徒倆人麵色淡定的吃著,最後留了句“修士不可貪圖口腹之欲。”
然後打包……
其他理由都用過了,最後發現,還是這個理由最好用。
“誒,桃林裡邊的一株樹苗上,怎麼長滿了猴毛?”
上山的時候,林夕忽然指著桃林問了句。
“……?”雲長生聞言看去,又看了眼蹲在桃樹下,一臉腎虛模樣的猴子。
“也不知道這棵樹開花結果了,果實的味道怎麼樣。”林夕說完,眸中閃過一絲期待。
雲長生……
等等。
“獼猴桃?”他暗自吐槽了一句,然後語氣不確定的道“應該能吃,味道還行。”
如果真的是獼猴桃的話……
隻是獼猴桃的桃樹真的是長滿猴毛的嗎?
想到這,他心裡又有些不確定。
倆人又觀望了一下,對著那顆樹苗品頭論足,交代著李月將樹苗照顧好,又計算了一下幾年後才能吃上“獼猴桃”。
“應該會很好吃吧?”
某個女人在雲長生麵前已經越來越放飛自我了,她毫不掩飾的對著桃樹咽了口口水。
這才拎著打包好的飯菜,踩著輕盈的步伐的下了山。
“人心會不會變不知道,但吃貨的心是永遠不會變的。”雲長生看著上山的身影,也跟了上去。
林夕在蠱族時,就在芋圓小侍女的慫恿下,三天兩頭摸到廚房。
到了後來,雲長生上山,這女人就開始剝削徒弟,經常連鍋帶湯全都端走。
現如今又開始剝削李月這個徒孫。
一千年了,那顆吃貨的心,確實一直沒變……
“又在後麵編排我。”林夕止住腳步,美眸橫了一眼雲長生。
說完後,又背著手渡著步子上了山。
倆人在山上吃過飯菜,轉眼間已經是午後。
林夕坐在秋千上,膝前橫了一把古琴,琴聲幽幽,修長的手指撥動著琴弦。
雲長生則在一個亭子裡拿著筆寫寫畫畫。
時間恍惚間來到了當年的那家字畫店。
當初也是如此,一個彈著古琴,一個揮毫潑墨。
可惜已經沒有了因為字畫琴聲,經常來光顧字畫店的那些客人。
於是兩個人隻能互相吹捧。
“師尊今日的琴彈的不錯。”
“相公今日的字,較之昨日又有精進。”
一個誇琴彈的好,一個誇字寫的棒。
商業吹捧完畢,夕陽已經西下。
晚霞漫天,火紅的光映照著倆人的側臉,互相依偎著,看著夕陽西下。
到了晚間,吃過飯,挨在一張床上嘀嘀咕咕說著夜話,這一天,也就過去了。
從前的十年裡,每天的日子與今日沒有多大的差彆。
隻是季節一直換,山裡的景色也跟著變化,時間就這樣在四季的輪換中,不知不覺的就過去了。
“相公。”
“嗯?”
“相公。”
“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哦。”
床上的人想了想,從儲物戒指裡翻出幾本話本,然後低聲講起了故事。
一直到了深夜,懷裡的人呼吸變得平穩,男人這才將話本收起。
然後緊了緊懷抱,進入了夢鄉。
呼吸聲悠悠的,彼此的氣息纏繞在一起。
日子平淡無味,山上的人卻樂在其中。
那顆長滿了猴毛的桃樹,在林夕期待的目光中一天天的長大,開花,可卻遲遲沒有結果。
這讓林夕很是不滿。
雲長生卻通過這件事,大致知道了這棵光開花不結果的樹,到底是哪棵桃樹的種……
雪雲劍被李月放在了果園裡,讓他看著果園,除除蟲,順便修剪修剪樹枝。
日子有點無聊,好在小蘿莉劍靈偶爾會跑出來,在果園裡與他玩鬨一會兒。
如此又過了許多年。
直到某一日,正在寫字的雲長生正要下筆,那支愛卻從桌子下穿了過去。
他麵色一怔,拿著筆,遲遲沒有動。
錚~
那邊琴音也忽的一頓,琴弦斷裂。
倆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的放下了琴和筆,走到了秋千上。
如同蠱族時,也如同過去的許多年。
林夕坐在雲長生懷裡,雙手環過男人的脖子,目光癡癡的,像是怎麼也看不夠。
微風拂柳,樹葉沙沙的響,樹影也隨著微風晃動著。
“如果就這樣跟我過一輩子,你願意嗎?”林夕直起身,額頭抵著雲長生的額頭,輕輕蹭了蹭。
她的神情有些眷戀,語氣不舍。
如此溫柔的雲長生,出了夢境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
“師尊。”
“嗯哼。”
“娘子。”
在夢境的最後,雲長生終究還是換了個稱呼。
他抬手,將林夕臉側的幾縷發絲捋到了耳後,然後輕輕捏了捏林夕的臉。
見到林夕不滿的眼神,他眸中藏著笑意,然後搖了搖頭。
在林夕麵露不滿,即將爆發前,他又補充了一句。
“知道嗎,當年娘子醉酒時,我就曾想過,如此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隻是後來發生了許多事,想法也就逐漸變了許多。”
“但不管如何變,在太上忘情前,我都從未想過離開師尊身邊。”
“嗬,我不信。”林夕聞言撇了撇嘴,輕聲嘟囔著道“那天你背著黑棺,可是離開的很決絕。”
“不僅如此,你那天竟然還學會了威脅我!”
想起雲長生從紅塵裡回來那天,林夕心裡似是有些不舒服。
她瞪了眼雲長生之後,又張開櫻唇,惡狠狠的咬向了雲長生的肩膀。
咬完後,她又歎了口氣,語氣低沉的道。
“你總是想讓林多多回來。”
“你也以為我能讓林多多回來。”
“你認為我不想讓林多多回來。”
“可林多多本就是因情劫而誕生,情劫散了,她也就散了。”
“就算我不給她設壽數限製,她也會消散。”
“從來不是我不讓她回來。”
“我知道。”雲長生點頭。
倆人沒再聊起林多多,反而手牽著手下了秋千。
出了宅院,山頂是熟悉的雪。
一雙白色繡鞋,一雙白色長靴。
兩雙鞋子的主人在雪地裡印出一排排的腳印。
倆人再次下山,觀察了一下那棵長滿了猴毛的桃樹。
很遺憾,桃樹依然隻是開花,沒有結果。
“看來是吃不到了。”林夕走到獼猴桃樹旁,摘了點桃花。
“釀點酒試試。”
“還來得及嗎?”雲長生也幫著摘了點桃花,直到枝條上空空蕩蕩。
旁邊的猴子和桃樹敢怒不敢言,眼睜睜的看著師徒倆人把桃花給摘完。
“管他呢,試試再說。”林夕說著話,然後將桃花放進了儲物戒指。
出了夢境,誰知道猴子和桃樹,還能不能折騰出這樣一棵特殊的桃樹。
既然吃不到桃子,那就釀點桃花釀嘗嘗鮮也好。
摘完了桃花,中午又習慣性的到李月那邊蹭飯。
夢醒後,這位一心向道的乾坤境轉世身,估計又會化身為修煉狂魔。
到時就吃不到這樣美味可口的飯菜了。
找了這樣一個借口,然後心安理得的繼續壓榨李月。
倆人一直從中午吃到了傍晚,順便打包了一桌子的菜……
夜晚時,雲長生難得的認真寫了一次作業。
檢查完作業的林夕覺得很滿意,然後又布置了許多作業……
好不容易將作業做完,也許是屋裡太熱,雲長生出去吹了吹晚風。
林夕則認為雲長生大晚上不睡覺,一定是作業布置的不夠多。
於是這一晚,宅院裡到處都有雲長生挑燈夜讀的影子。
秋千上、溫泉裡、屋頂上、書桌上、亭子裡……
轟的一聲。
周圍的虛空忽然震動。
補了一夜作業的雲長生茫然的睜開了眼睛,還沒有從昨夜的瘋狂補習中緩過神來。
他有些疲憊的打了個哈切,揉了揉眼睛。
哢嚓。
麵前的虛空出現了一道道的裂痕。
就像是破碎的琉璃,所有的裂痕迅速朝著周圍擴散。
透明的碎塊一片片的往下落,所有映入眼簾的事物逐漸變得虛幻。
意識變得昏昏沉沉,越來越模糊。
那豐富的情感逐漸消失,迎麵而來的,是一抹浩瀚的潔白。
他的目光越來越淡漠,麵色也越來越平淡。
身旁的林夕似有所覺。
她睜開眼,起身,素白的手輕輕撫過雲長生的臉頰。
她擁抱著身旁的男人,看著夢境一點一點的破碎。
倆人對視著。
“可以再叫我一聲娘子嗎?”她問道。
良久後,有人回應了她“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