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那種感覺?”雲長生想著,當初要是互相拉扯幾百年,他還有沒有那個耐心。
或許有,或許沒有。
不過心魔肯定不會有那耐心,肯定火急火燎的提升修為,時時刻刻想著將林夕按倒。
“彼此遷就,互相心知肚明,卻又不說開,如此相處幾千年,這種感覺確實很不錯的樣子。”林多多點了點頭。
雲長生聞言,問了句“不會膩嗎?”
“會嗎?”林多多語氣顯得很是理所當然。
“你為什麼覺得,我與你待在一起,會覺得膩?”
“難道是你覺得膩了?”
“……?”雲長生沉默了一下,有點不明白為什麼話題又轉移到他身上了。
未來會不會膩,雲長生不知道。
至少現在是不會膩的。
“如果你當年能活很久,那我需要用多少時間才能追求到你。”
“這個啊,大概需要等到你修為足夠高,然後哪天忍不住了,將我打暈扛走。”
“……”
又是一片靜默。
雲長生像是第一天認識林多多,他盯著林多多的眼睛凝實了很久,還把自身魂魄裡的那縷殘魂拿了出來,比對了一下。
總覺得懷裡的人是林夕假冒的……
“你不是說你代表的是師尊化神時的階段,還說那時的她愛了就是愛了,不會明明很喜歡,卻躊躇不前。”
“對啊,拉扯歸拉扯,但你要是不拉扯了,膩了,那就該換我將你打暈扛走了。”
“……”
雲長生不知道今天是第幾次無語了。
林多多的腦回路他不是很懂。
這發言要是放在藍星,那就是一個喜歡玩曖昧的渣女……
如果沒有最後那句雲長生膩了,那她就會將雲長生打暈了扛走。
那這確實是渣女本渣沒錯了。
雲長生覺得,這可能是看多了他寫的話本的緣故。
“馮先生曾說,分身與本體屏蔽了感應,又互相經曆了不同人生,那該算作兩個人。”
雲長生不再糾結林多多到底是不是渣女,再次探討起了林夕與林多多是不是兩個人這件事。
“那老頭是不是還說,如果她們認為自己是一個人,那就是一個人?”
“好像是說過。”雲長生回憶了一下,點了點頭。
林多多纖手又在雲長生腰間扭了幾下,她眯著星眸,語氣有點懶洋洋的。
“不要在想這個問題了。”
“喜歡把我們當成兩個人也好,一個人也好,我和她都不是很在意這件事。”
“就比如現在,我一直都沒有切斷與她的感應。”
“從我們倆開始說話,她就一直在笑,如果你再多說幾句情話,那她嘴角都該笑歪了。”
雲長生頓時不再說話。
他將林多多攔腰抱起,走出了洞外,然後徑直往山下走去。
路過李月時,林多多淺笑著揮了揮手。
雲長生點了點頭,留了句“安心修煉。”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下了山,隻留了個瀟灑的背影。
李月見此,有些茫然的揉了揉眼睛。
總感覺突然之間,肚子裡莫名其妙的就飽了。
明明什麼都沒吃啊。
她倒也沒多想,看了幾眼後,就收回了目光,繼續修煉。
山上這對師徒的事情,整座山所有的活物都心知肚明。
公開了也在意料之中,沒什麼好驚奇的。
山林裡影影綽綽,那些活了數百上千年的樹都在戰鬥中遭了無妄之災。
就連誕生了靈智的紅杉也被折斷,隻剩下懵懵懂懂的意識,如今的四季山再也見不到高聳入雲的樹了。
不過隨著這些古樹的消亡,那些躲在泥土裡的樹苗卻是多了許多成長的土壤。
它們在先輩的庇護下扶搖而上,沒多久的功夫,就有了幾分先輩的風姿。
“她能看見嗎?”
雲長生抱著林多多柔軟的身體,在樹林裡到處閒逛著。
“你是怕她在七劍宗待的無聊嗎?”林多多扭了下身體,語氣越發的慵懶。
“她不能修煉,也不能走動,確實挺無聊的。”
“不過那是之前。”
“現在已經不無聊了。”
“她還問我是不是要去宅院的臥房裡。”
“如果是的話,那就趕緊切斷感應,她不想在七劍宗丟人。”
“哦,剛剛她還在心裡罵了我一句,讓我彆把她心裡的想法給說出來。”
“……”雲長生抱著林多多走到了桃樹旁,然後蹲坐著倚在了桃樹上。
總覺得奇奇怪怪的,但又說不清是哪裡怪。
倆人都沒再說話,偶爾回頭看一眼桃樹折騰猴子。
見到猴子再次慘敗而歸,倆人就一起掉轉了目光,看起了落日。
雲長生已經忘了上次看落日是在什麼時候了,大致估算了一下,恍惚間才發覺已經過去了許多年。
他心裡默算了一下時間,忽然問了句。
“這次你會待多久?”
“不知道啊,怎麼了,舍不得我啊?”
林多多親昵的將腦袋靠在了過去,蹭了蹭雲長生的臉頰。
“又或是擔心我不回去,她真的會老死?”
她見雲長生不答,眨了眨眼,眸光閃爍了一下。
“那你是更舍不得我呢,還是更怕她老死?”
“呀,彆板著個臉,你還真的在想這個問題啊?”
“好了好了,不問了。”
桃樹下嘰嘰喳喳的聲音響了一會兒。
過了許久後,夕陽已經不見了蹤影,抬眼望去,群星在閃爍著。
桃樹下的倆人依然依偎在一起,不知何時又換了個話題。
“你當時為什麼沒被發現。”
“她為了讓我快點出來,所以就給我用木頭雕刻了個身體。”
林多多說完後,催動著身體裡的靈力,將自身氣息遮掩,與桃樹融為了一體。
“他們攻上山的時候,我就催動仙基暫時遮掩了氣息,躲進了樹裡。”
“怪不得。”雲長生點了點頭。
怪不得戮魔大會這件事會被林夕所知,原來那些人並不知道林多多的存在。
不過,現在要是把林多多抗進臥房裡,那他是在乾什麼?
雲長生甩了甩頭,趕緊將這個奇怪的想法從腦海裡甩掉。
他將摟住林多多腰肢的手鬆開,拿出了一封請柬。
請柬上,血腥味依然沒有消散。
“總該要禮尚往來的。”
雲長生輕聲說了句,然後咬破指尖,用鮮血在請柬上寫起了字。
我以大道立誓,林夕受到任何傷害,將來修道有成時,我必定會千倍百倍的報複七劍宗、淨土寺、素女宗,還有所有傷害林夕之人。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誓言很無恥,不管是不是七劍宗或是素女宗淨土寺傷的林夕,隻要林夕受到傷害,那這些宗門就在報複的名單裡。
鮮紅的字跡流淌著,雲長生又在上麵加了許多的條條框框,不讓他們有空子可以鑽。
誓成之時,這些字體刺破了一層層的空間,鮮紅滾燙的字體停留在了七劍宗的上空。
很多威脅有時候很有效。
也有很多威脅是無用功。
雲長生仰望著那些血紅的字,對於這次的威脅有沒有用,心裡也沒有底。
但林多多跟他說有用,那大概是真的有用。
“這是七劍宗的功法。”
“嗯?”雲長生聞言回過了神來,然後看著正在默寫功法的林多多,道了句,“原來如此。”
“武極這是將功法給了師尊,想讓她幫忙嘗試著彌補功法缺陷嗎?”
“嗯嗯。”林多多輕輕點了點頭,修長玉指破開了地上的泥土,在上麵寫寫畫畫。
“那夥人其實都很慫,特彆是在你逃出封鎖後,就變得比原來更慫了。”
“死去的人又不能複生,報仇之前肯定要為活著的人考慮。”
“不能為了報仇,最後又給宗門惹回去一尊強敵。”
“所以淨土寺和那個到現在連宗門名字都沒漏的宗門,他們是一定不敢對她動手的。”
“素女宗那位心裡有些扭曲,早年可能受了情傷沒有走出來。”
“她很喜歡見到彆人也跟她有相同的遭遇,還經常喜歡折騰自己宗門裡的人。”
“不過,另一方麵,她又很珍惜素女宗弟子的生命。”
“她認為是在救贖自己的弟子,而不是在給素女宗弟子帶去災厄。”
“霓裳一直知道你的底線是什麼,所以也不會動手。”
“不過武極不同。”
“功法的缺陷有可能導致一個宗門的傾覆。”
林多多嘗試彎腰,玉指朝著遠處的泥土劃拉了一下。
雲長生見此,放開了懷抱,看著她從自己身上起身,繼續在泥土上寫寫畫畫。
林多多繼續默寫著功法,她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然後繼續之前的話。
“七劍宗是個名氣很大的宗門。”
“像這種宗門,一定有敵人,也有朋友。”
“要是七劍宗從此以後再也不能出現渡劫修士,那他們宗門可能就會變得和之前的四季山一樣,到處讓人追殺。”
“到時他們隻能像隻老鼠一樣,隱於暗處,希望曾經的敵人不會找到他們。”
“這很被動,也很危險,非常的危險。”
“比之前的四季山還要危險許多。”
“我們至少還能期待,幾百年後我恢複了修為,又或是你和月兒修成了渡劫,那就不用再怕這些事了。”
“而七劍宗隻有彌補功法缺陷這一條路可以走,這將是漫長無比的歲月。”
“誰也不知道,這段時間裡,七劍宗會發生什麼變故。”
“還會不會存在。”
“所以武極不會放棄任何有可能的嘗試。”
“另外幾家宗門大概也清楚武極的想法,此刻應該是在有意無意的慫恿武極。”
“他們想將武極當成一把殺人的劍,卻又將自身摘得乾乾淨淨。”
朝陽照著林多多的側臉,為她白瓷似的肌膚染上了一層金黃。
她擰著眉,一字一畫的寫完了七劍宗的功法。
“隻要穩住了武極,其他人都是不足為懼的。”
“她在七劍宗待的越久,他們就會越害怕,他們不敢讓她老死的。”
雲長生聞言,蹲下身,查看著功法裡的缺陷,還有彌補的可能。
“隻要穩住武極,過段時間,他們就會在師尊老死之前,把她送回來?”
“嗯嗯。”林多多點了點頭,同樣在研究地上的功法。
這功法的缺陷十萬年都沒有彌補,自然不是兩個人看一會兒,就能將缺陷補完的。
但隻要提出一些有用的思路,讓武極看見彌補功法缺陷的一點點希望,那他就不會選擇做極端的事情。
“嗬,淨土寺的老和尚還有霓裳,一直在嘗試著幫她延壽,各種靈丹妙藥用了不少。”
“再喂下去,她回來後可能真的會很胖很胖。”
雲長生……
很胖很胖是有多胖啊?
會把床壓塌嗎?
他心裡嘀咕了一句,看著林多多,腦海裡勾勒著林夕胖成球的樣子,莫名的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在那邊,日子過得挺滋潤啊。”
他說完後,將腦海裡幻想出來的影像甩了出去,然後繼續盯著地上的功法。
漸漸的,天光大亮,日頭開始了它一天的行程,從東到西,從倆人的頭頂經過,最後又沉入了山下。
當夜幕降臨時,雲長生眸光閃爍著,盯著地上的字,思索了很久。
“追求極致力量的功法。”
力量就是力量,這就是武極所修的道,名為力的道。
看著這篇功法,雲長生覺得,七劍宗弟子可能都在修這條名為力的大道。
他想起了武極那大開大合的幾劍。
那劍光很厚重,像是要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壓到坍塌。
但除了厚重外,就沒有了其他特點。
當然,極致的力也不需要其他特點。
就像某個名為盤古的男人,曾用極致的力量,開辟了一片天地。
那可能就是力的頂端。
“很有意思的功法。”
“省去了化神時,尋道的時間。”
雲長生伸手觸碰著地上的字,想起了四季山所修的功法。
四季山的功法不會強求你修哪條道。
到了化神巔峰時,你覺得自己適合哪條道,那就修哪條。
雲長生最後修了無情道。
而林夕則修了太虛之道。
這一點都不妨礙倆人繼續使用四季術,並且將四季術用的各有特色。
“有些事情做到了極致,並不一定是好的。”林多多搖了搖頭,指出了功法裡的問題。
“他們修到最後,之所以會變得暴虐嗜殺,就是因為這身極致的力量。”
“他們沉迷在力量的快感中,宣泄著身體裡過剩的力量,屠戮著眼前所能看見的一切。”
“而七幻蓮能夠中和穩定這些情緒,讓他們得以保持理智,繼續在這條極致力量的大道上往前走。”
七劍宗的功法問題,所有七劍宗的弟子都或多或少的知曉一些。
從前有七幻蓮在,七劍宗弟子們並不在意這些問題。
可如今卻必須要正視這個問題了。
月光下,雲長生又靠坐在了桃樹上,仰望著頭頂的夜空。
功法他已經記下來了。
如今正在模擬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