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夜會,陸眺換用一種斂息之物,周身邪氣收斂得乾乾淨淨。
邪修於殺人越貨一道,勤快懇乾,無懼手上染血,倘若再掏出百八十件寶物,段離章亦是見怪不怪。
但要以防萬一。畢竟不是所有斂息之物,都能與她搶來的黑胖蟲相比。
城中修仙世家數量近千,防護結陣千變萬化。保不準哪家陣法對邪氣探知敏銳,察覺兩人行動。
為避免節外生枝,段離章百般嫌棄,卻也隻能抓著陸眺的手,與之共享不可名的斂息效果,挨家挨戶尋過去。
段離章入夢控魂,陸眺問話。
兩人各司其職,十分默契,整個過程未有言語,好似並非第一次合作,倒像是共同汲營這種偷雞摸狗之事許多年。
“……”段離章自覺忽略這種古怪之感,埋頭做事。
兩人將城中金丹修士排查了個遍。
主要目的,是探明城中是否有刻意隱藏了修為、偽裝金丹的元嬰修士。
有幾家豢養妖獸的世族同妖國來往密切,其家主的神魂被人動過手腳。
段離章乃是神魂術法名家,潛入其人神魂,捕捉到妖力蹤跡,從而看出端倪。
妖修曾以術法控魂?略算疑點。
若說想要生事,卻無動手條件,硬實力不足,斷然不在可疑之列。
各界各洲互相安插探子,是尋常事,不必過多留意。
“問的鄙人口乾舌燥。”陸眺瞅著天色泛白,揚起唇角,“仙子實乃仁善,換鄙人來,若有疑心,祭了整城便是。”
段離章誇他聰明“祭了,我明日大婚,誰來觀禮。”
陸眺眯著眼“我啊。”
段離章斜眼瞅過去。
男人側臉棱角分明,仰天一笑,人模狗樣。
一旦拆開他這皮囊,無疑是一泡黑水淌滿地。
“你整晚撅著個嘴笑,到底是在笑什麼?”困惑之色爬上她的眉眼,“煉邪物,把腦子煉壞了?”
陸眺視線下移,落在自己的手腕處。
他壯著膽子調笑一句“仙子,同鄙人相處,倒也不是特彆難受,是也不是?”
事情辦妥,她的手卻似乎忘記甩開。
畢竟這一晚都這麼過來了。
“……”段離章迅速收手,狐疑道“同臭東西待久了,果然嗅覺會出問題。”
陸眺的笑漸漸趨於平淡“仙子區彆對待鄙人與其他男修,同東洲那群區彆對待仙子的道修又有何區彆。”
邪修唐突在前,段離章本不曾放在心上,後一句大實話,卻是令她霎時動怒,“你找死?”
陸眺站得筆直“鄙人何錯之有?”
段離章以笑代怒“敢拿本尊同那群偽君子相提並論?”
陸眺有死不掉的自信。
當初,段離章沒有殺他,現在更不可能殺他了。
“我命在仙子之手,想要鄙人去死,自然是輕輕鬆鬆,但太輕鬆了,過於浪費。”
畢竟他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對段離章來說,太“好用”。
是段離章自己給了他妄念,給了他機會,一再去試探她的底線。
但要讓這女人忽略他的邪修身份,任重道遠。
柔和的手段,通常難以將鏽鐵打磨除儘,機會得當,不妨試試淬火之法。
他有意以此相激。
段離章忽然笑起來,輕哼一聲,美人動怒,令人挪不開眼“你清楚自己的價值,以此拿捏本尊,很好。但願,你能永遠這麼有價值。”
效果是極好的。陸眺眼底暗光流動,“鄙人願為仙子物儘其用,萬死不辭。”
男人聲音低沉,如跗骨之蠅,聽得段離章背脊發麻,飛快遁走“彆廢話,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