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宰浩也確實是說到做到,第二天車京燦醒來時就看到了坐在床邊正看著自己的尹美善。
“媽媽……”
不知道他有多久沒見過母親,隻是睜眼時剛一看到她車京燦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們小燦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尹美善很早就過來了,隻是看到他還在睡覺就一直在旁邊安靜的坐著。
她其實也是一個矛盾又優柔寡斷的人,明明當初是被迫與車宰浩在一起,可懷孕後又狠不下心拋棄這個孩子。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有一次夜間車宰浩不在,她情緒失控想從陽台跳下去時,是不到五歲的車京燦突然哭著推開她的房門找她,一把抱住了即將在陽台跳下的她。
那麼一副小小的柔軟的身軀,將她的二十年牢牢鎖住。
這麼久了,每次在自己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一看見車京燦她又覺得自己不能做一個不稱職的母親,即便是這個身份並不是她想要的。
她厭惡車宰浩的不擇手段,卻更痛恨自己的不夠狠絕。
“媽媽,我好想你。”
車京燦環住尹美善的脖子,一如小時候那樣將頭蹭在她的頸窩。
“怎麼還是長不大。”
尹美善輕輕揉著他亂蓬蓬的頭,臉上的憔悴和眼底的烏青怎麼也掩蓋不住。
“到底是因為什麼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媽媽……”車京燦的頭低垂著,聲音發悶。
“你還記得我之前提過的我喜歡的那個人嗎?那個人不喜歡我,我用儘了你教給我的辦法可是還是沒有用,我學會了道歉,努力控製自己的脾氣,甚至還找人在他麵前說我的優點,可他仍然無動於衷。”
“他會為了其他人忍辱負重的留下陪我,會為了讓我答應他出門虛情假意的哄我開心。可他又那麼心狠,在目的達成後,即便是看到我拖著這副殘破的身軀跪爬在地上追趕他,即便是親手撕破我的傷口看到我血流如注也要離開,媽媽,我該怎麼辦啊……”
聽著他的話尹美善突然覺得有些熟悉,車宰浩在年輕時也做過類似的事情,以自殘自傷的方式來挽留她。
隻是她比車京燦喜歡的人要心軟,就那麼一時的心軟等待著她的卻是無邊地獄。
她突然很佩服車京燦口中的那個孩子。
“小燦,喜歡一個不喜歡你的人難道不是很累嗎?”
“我也不想這麼痛苦的。”
車京燦的聲音越來越小,尹美善抿起唇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處有一些濕熱。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沒有遇到他就好了,最起碼我不會像現在這樣難過,甚至連他為什麼不喜歡我的原因都找不到。”
“小燦……”
“可我一想到他與我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一想到他會喜歡上彆人,我卻又無法接受這種結果。”
他微微撐起身體,尹美善看到了他發紅的雙眼,“媽媽,我不懂,原來愛而不得會這麼痛苦嗎?”
尹美善心疼地看著車京燦,她輕輕地拍了拍車京燦的後背,“小燦,愛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得到他,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
車京燦抬起頭,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可是媽媽,我真的放不下。”
尹美善歎了口氣,“我知道放下很難,但你必須嘗試。你還有自己的生活,還有很多值得你去關注和珍惜的東西,也許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真正懂你愛你的人。”
車京燦沉默了片刻,抬手用衣袖胡亂抹了幾下眼睛。
“不可能。”
這幾個字堅定而又果決。
“媽媽,我不可能放手。”
尹美善很少見到他用這種語氣和表情說話,他目光堅定,眼中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她突然想起了車京燦小時候,在幼稚園時,他因為喜歡一個小朋友的玩具火車,借玩不成便直接搶奪,結果把那個小孩子打傷了。
後來老師叫家長時車宰浩臭著一張臉從學校回來,手裡還拎著滿臉不服氣的車京燦。
“誰讓他不放手的,他要是放手把玩具給我怎麼可能會受傷。”
這麼多年過去了尹美善還是沒有忘記他那時的表情,與現在如出一轍。
“媽媽——”車京燦的呼喚聲將她從回憶裡拉回。
“現在隻有你可以幫我了。”
“我?”尹美善無法理解,“我怎麼能幫到你?”
他揚起自己的手腕,不足半月的時間車京燦已經瘦了一圈,原本手臂上的肌肉也不比之前結實。
“這是媽媽你親手編織給我的手鏈。”他晃了晃自己的手。
“你也曾給過他。”
“什麼?”
尹美善她還記得,那天是她愛人的忌日,她以極端的方式求得車宰浩讓她去教堂做禱告。
就是在那天,她遇到了那個孩子。
與那孩子聊天時她一度以為是她的愛人在天有靈,借以他的話來勸慰開導自己,竟沒想到那孩子居然是自己兒子喜歡的人。
這到底是什麼陰差陽錯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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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都還留著那條手鏈。”
“所以……”尹美善麵色難看,“車京燦,你喜歡的是男生?”
“對。”
車京燦毫不猶豫的認下,“我喜歡他,而他剛好是男生而已。”
尹美善卻不想再聽,她站起身眼神飄忽不定,最後看向車京燦,神色複雜。
“你明明從小一起與我信教,你知道同性戀是……”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基督教認為女人隻有在成為母親後才會有價值,女人的職能就是生育和撫養孩子,可她卻痛恨讓自己變得更加軟弱的身份帶給她的枷鎖。
基督教反對自殺,認為人的身體是上帝按照自己的形象創造的,是上帝委托給人的禮物,人的一切都隻來源唯一的上帝,人並非是其自身生命的所有者。想要自殺的人就是在背叛上帝,最後會墮入地獄。
她想到手腕上說不清的傷痕,她有什麼資格評判車京燦,她才是背棄信仰應該下地獄的人。
“我知道的媽媽。”
車京燦笑著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在我被他拒絕的那個雨夜我曾去過懺悔室,那晚我懺悔自己對他在無心時做過的傷害,懺悔與他初遇時的惡語相向,我懺悔自己曾做過讓他難過痛苦的一切。我隻希望他也會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