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了,“你看看標兒發來的奏疏。”
“裡麵講了四件事,陸仲亨在蘇州兼並土地。”
“老陸啊”
“那群從淮西跟咱出來的沒一個讓人省心!”
“還有,戶部內肯定有很大的貓膩!”
“馬貫和胡惟庸說一句話了嗎?他們一點都不知情?”
“難道不是在騙咱?”
“江南的名士,當年咱征召的時候一個個要死要活,就是不願意在新朝當官。”
“結果呢,咱停了科舉他們反而著急了,用儘一切手段要把宋衲從國子監祭酒的位置拉下去!”
“誰說他們不通人情世故的,用的招挺狠,沽名釣譽!”
“一個個的都特麼該死!”
“還有就是陳雍,在天牢裡麵攪動風雲,把獄卒都給收買完了,那天牢弄的比他家還亮堂呢!”
馬皇後不知道該怎麼勸。
“要放在以前,咱早就一刀把他砍了!”
“放在以前?重八,現在呢?你的想法變了?”
朱元璋將身子靠在澡堂子邊上“來,給咱捏捏。”
“他寫了一篇文章名為貨幣論,將貨幣的發展說的清清楚楚。”
“這邊這邊,撓撓,癢!”
“又成立了一個銀行,咱大概能明白他的心思,標兒也分析出來了,想讓銀行取代寶鈔司作為朝廷與百姓之間的機構。”
“蘇州之事已經證明,銀行確實能夠回籠寶鈔,一個緩衝。”
馬皇後道“這是好事啊。”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這東西是新的,咱也不知是好是壞。”
“標兒發來奏疏的同時,胡惟庸也發來了一篇奏疏。”
“寫的也是銀行,但他的說法就完全不一樣了。”
馬皇後問道“他怎麼說的?”
“陳雍其人,居心叵測,妄圖以商賈戴罪之身攛掇朝廷之權,名為發行銀票,實則發行寶鈔!”
“鐵商徐正義,生絲商梁弘濟,張士誠手下羅貫中為其羽翼。”
“若發展起來,當為天下商賈之領袖!”
“士農工商者豈可輕易被打破?”
“其人與經濟一道頗有建樹,若壟斷貨值,當為一大患也!”
朱元璋從旁邊放衣服的籃子裡麵找出了那份奏疏,動作稍稍大了些,有點走光。
馬皇後道“把衣服穿上再拿也不遲。”
“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沒見過!”
“你以為誰想見你那東西啊!”
朱元璋道“胡惟庸的水平你我都清楚,能憋出這麼多詞來也真是難為他了。”
馬皇後一向直來直往“他想借你的手殺掉陳雍?”
“這陳雍肯定踩到戶部的大麻煩了,所以才會不明不白的被關到天牢裡麵。”
“標兒將他留下,估計也是想著查出戶部貓膩。”
“不動聲色,伏脈千裡,有點咱的意思了。”
馬皇後給他擦乾身子“那你是怎麼看陳雍和銀行的呢?”
“他會有胡惟庸說的那種威脅嗎?”
很奇怪,朱元璋明明出身草莽,眼中卻有一股難以想象的精明“不會!”
馬皇後不解問道“為什麼?”
“這銀行發行紙幣,權利可不小啊。”
朱元璋道“看蘇州民變之後銀行的處理手段,他是把寶鈔回籠之後發行的銀票。”
“這說明什麼?說明寶鈔成了他的準備金!”
“權力再大,說到底也就是個工具。”
“再加銀行以商賈之身進入朝堂,不知有多少看不慣他的,敵人多得很!”
“咱一道聖旨便可輕而易舉將他金庫裡所有的銀子掏的乾乾淨淨。”
“咱說用寶鈔當準備金,他就得用寶鈔,咱說用黃金,他就得用黃金。”
“懂嗎?”
馬皇後白了他一眼“就你懂得多,行了吧。”
“當皇帝,最重要的就是平衡。”
“戶部有貓膩,那就把銀行弄進來,讓他們兩個鬥去。”
“但是要給他們畫一條底線,誰敢耽誤了北伐供應,死不足惜!”
朱元璋穿好衣服,兩人走出澡堂,來到旁邊一個燒餅鋪當中。
掌櫃的已經被清走,但熱騰騰的燒餅還有幾個。
“來,妹子,吃一個。”
馬皇後拿出銅錢放在桌子上“強買強賣可有損你皇帝的威名。”
“那些老兄弟現在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