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他還是個孩童,躺在雲姬的懷裡,雖然是個嬰孩,但是眼睛卻充滿了光芒,像是什麼都懂。
幾乎所有的龍族幼崽生下來之後,都懂得很多,蓋因他們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能夠感知外界發生的事情,因此,在他們出生時,生理年紀才一歲,心理年紀卻有百歲甚至千歲。
敖霜生的白白嫩嫩,十分可愛,卻總繃著一張臉,除了和雲姬在一起的時候,其餘時候,他基本不會開口說話。
敖裘看過他幾次,心裡對他除了羨慕之外,還有淡淡的嫉妒。
因為他的母親是龍後,他是父親的嫡子,是龍族最尊貴的太子,這讓身為大太子的敖裘很不舒服,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笑話,就算是大太子,他也無法和敖霜相比。
他厭惡敖霜,甚至避開和他見麵的每次機會。
直到,雲姬被族人算計,被汙蔑和他人有染,從龍後的位置上退了下來。
敖霜的地位一落千丈。
敖裘再次見到了他,這次不是在恢宏華麗的宮殿裡,而是在父親劃分的冰冷禁宮,父親囚禁了他們母子。
敖裘記得自己當時看到敖霜的場景,他抱著膝蓋坐在角落裡,一句話也不說,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冷然,就算雲姬對他破口大罵,不停的詛咒憎惡他,他也沒有絲毫色變,似乎已經習慣了,又似乎並不在乎雲姬說什麼。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像是個脫離世俗之外的小怪物。
可憐又可悲。
敖裘以為自己會高興,因為敖霜終於不是尊貴的嫡子了,他是廢後之子,他一輩子都比不上他這個大哥。
然而,敖裘並沒有感到高興,他甚至覺得無趣和乏味。
他以為敖霜至少能和他旗鼓相當,成為他最大的對手。
當然,他那位高高在上,隨時等著出風頭的三弟,他從來就沒放在眼裡。
他甚至還有些遺憾,如果敖霜就這麼廢了,他一定會唏噓。
龍族沒有一個人懂他,他就是這潭渾濁汙水裡的意外。
他清明,又冰冷,比他們所有人都遙遠。
他不在乎王座,幾乎沒有人知道他在乎什麼。
敖裘卻覺得自己懂他,因為從某方麵而言,他們是一樣的人。
緊接著,雲姬就死了。
敖裘並不知道雲姬是怎麼死的,直到他收到了雲姬骨頭磨成的粉末。
母親告訴他,那是父親送給他的禮物。
敖裘永遠記得聽到這句話時,自己內心深處的惡心和憎惡,雲姬的骨頭,這簡直就是他整個人生裡的一場噩夢。
太戲謔也太惡毒了。
他沒有用那些粉末,直接拋到了水裡,被父親狠狠地毒打了一頓,他不允許自己的孩子獨善其身,他需要認同感,他需要附和,因為他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
他不想後悔,也不敢後悔,血肉帶來的便利讓他癲狂,失去理智。
父親把雲姬骨頭磨成的粉末塞進了他嘴裡,他得到力量的同時,惡心的嘔吐。
“我們都是一樣的人。”
父親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冷的說道,“你不想要力量嗎?這就是我們的力量,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無儘的靈力在他四肢百骸裡奔湧,敖裘想掙紮,卻被龐大的力量驅使。
這就是力量,他夢寐以求的東西,的確沒有付出任何代價。
當然,龍族是沒有心的,如果要和他們講良知,還不如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