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酒。”阿酒看著棠玨的眼神都染上了幾分憐惜,儼然已將他當做小可憐。
“棠玨。”棠玨對阿酒扯出一個笑,不敢問他腦袋裡想什麼,頂著阿酒慈愛的目光,緩緩剝下了烤地瓜的皮,色澤鮮亮,瞧著倒美得很。
棠玨咬了一小口,軟糯香甜,好吃,這是他在人間吃的第一種食物。
棠玨吃相文雅,不像阿酒,等他斯斯文文的吃完了,才發現阿酒不知盯了他多久,眼神裡掛著老父親般的憐愛。
棠玨……
棠玨不喜靜,健談的很,不一會兒就將阿酒的身家套了個清清楚楚。
阿酒,十九歲,魏國人,雙親早喪,自小流浪街頭,靠乞討為生,後拜入一雲遊老道人門下,從此小乞丐阿酒成了小道士阿酒,此次來魏都乃是有要事要辦,與師傅走散,所以借這破廟稍作休息。
棠玨聒噪,阿酒許是因幼時流浪,無人教他言辭,不通這人情世故,不善言語,多半隻聽不說,心思到純良如孩童,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棠玨如數家珍的給阿酒講了他小時候的趣事,講母親去看他時如何痛哭流涕,哭濕了他新做的衣裳;講父親背著母親偷偷拿酒討好外公,被母親發現後在門外跪了一夜;講外公馱著他在草地裡奔跑……
講到好笑的阿酒便會配合的哈哈哈直笑,然後催促他快講快講,講到傷心時阿酒也會露出苦惱的神情,然後抱住他拍拍他的背以做安慰。
月落枝頭,聽見第一聲雞鳴時,棠玨停了下來,阿酒睡著了,故事講到青媔了……
棠玨沒再繼續,那些真正傷心的事終究沒有說出口,動了動腿,站了起來,該回去了,他沒有和阿酒道彆,若有緣總是會再見的。
本想著帶這小道士回去做個書童的,像陶源那樣,但想想還是作罷了,娘親曾叮囑他們,不要招惹凡人……
棠玨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一個萍水相逢的小道士待一個晚上,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和他講那麼多事,或許是阿酒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又或許是烤地瓜太好吃了,他不知道。
隻是往後很多年裡,他總是會想起那間小破廟和那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道士,想起那個小道士叫阿酒,他分了給他一半烤地瓜,很好吃,漫漫餘生裡,他再未吃過那樣好吃的烤地瓜……
棠玨打著哈欠,趁其他人還沒醒時從狗洞鑽了回去。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棠玨才往狗洞裡探出身子,抬頭便與暮景大眼瞪小眼。
暮景……
棠玨……
棠玨轉了轉眼珠,倒也不尷尬,起身拍了拍衣擺,還朝暮景笑了笑。
“順路?”
“嗯。”
棠玨問的一派正義淩然,暮景……素來以沉穩溫潤著稱的暮景殿下憋紅了臉,但仍然強裝鎮定。
這倒不是棠玨臉皮有多厚,而是人家暮景殿下懷裡還抱了個人呢,雖然裹得嚴嚴實實的,但棠玨能認不出那是他妹妹嗎?
這會兒棠玨很有個當家長的意思了,引著暮景將青媔安置回房,一臉笑眯眯的看著暮景,也不想睡覺了,將暮景拉回了自己房中。
機會難得,此時不待,更待何時。
第二天青媔睡到日曬三竿,起來時腰酸背痛,在心裡將暮景罵了個遍。
青媔以為隻有自己沒睡好,卻不料棠玨也頂著兩個黑眼圈,午飯時見了暮景,暮景也一臉憔悴。
青媔……
這個世界怎麼了?